“你们这就吃完了？”计扬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女孩, 扬眉, “才吃了多少啊？花那么多钱进来就为了吃几只虾, 是来片生菜叶子啊？你们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梳马尾的女孩说：“我吃了三片肉呢，已经很能吃了好不好, 不过真的吃不下啦，我们等会还要去逛逛, 多走动一下，就先走啦。”
计扬也没有必须要留下对方的念头, 笑着点头：“行吧, 路上小心。”
马尾辫咬了下嘴唇, 将手机放在心口上，一改之前爽利的模样，娇羞地说：“可以加好友吗？”
计扬看了楼瑾一眼。
楼瑾微笑着, 一言不发。
但是……楼瑾虽然笑着, 那笑意却传不进眼里, 黑眸里有着藏不住的警告，像是在讥笑他，撩而不娶，简直人渣。
这就太过分了吧！
按他交游广阔的习惯, 和女孩子交换微信号再正常不过，在他看来将对方当成女朋友备胎这种事格调太低, 他只是觉得以后自己万一去跑保险, 这些也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群嘛。
可恶！
当前来说, 当然还是楼瑾更加重要啊！
这微信号就算不加也罢。
但是被对方看戏一般地盯着, 好似被拿捏死死的感觉实在过分！
他计扬怎么也是销售场上小白龙，人际关系小达人，什么时候这么吃瘪过？！
眼珠子一转，计扬面上顿时泛起难色，真真实实地转头去看楼瑾，为难地说：“我可以加微信吗？只是做普通的朋友，只是做普通朋友可以吗？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剥夺我的交友权。”
楼瑾脸色一变，收起看戏的表情，缓缓坐直了身子。
计扬却已经咬着嘴唇，黯然说道：“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样，我连交友的自由都没有。楼瑾……你的占有欲让我窒息。”
女孩子们脸色大变，视线在两人脸上疯狂晃动，最后各个的都生出了强烈的八卦欲，脖子统统拉长半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计扬像是久等不到楼瑾的回答，苦笑一声，对着女孩子们说道：“很抱歉，虽然和你们认识很愉快，但他更重要，所以不能加好友了。”
马尾辫脸上依旧那么红，却红的格外异常，就连鼻孔都比之前扩张了半分，她直勾勾地看着计扬，语无伦次地说：“啊？哦，哦。不用，别，没必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了。你别担心，你，你也别怪他啦，不过就是认识个朋友，你管的那么严，会把人逼走的。好了，我们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早知道，早知道……害，算了！认识你们很愉快，再见。”
女孩子们嘴里说着愧疚的话，眼睛里八卦的几乎已经压抑不住的就要喷涌出来。
要不是楼瑾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她们说不定就要改变初衷，留在座位上观看或许是此生第一次遇见的男男情侣，而且还是这么帅的男男情侣。
啊啊啊啊啊！
本来只是为了混个折扣，为什么吃了这么一口大瓜啊？简直人生何处不惊喜，太过瘾了吧！
好在作为讨要微信，甚至对计扬有点小小期待的马尾辫女孩，好奇归好奇，但更不好意思，左右催促一番，终于“关闭”了同伴们的“看戏模式”。
“那我们走啦，千万别吵架啊，要是因为我们吵架，就真的很过意不去啦。”马尾辫吐着舌头，将精致的小背包一个个地砸在同伴的胸口，龇牙，“走啦。”
“再见。”很遗憾。
“别吵架哦。”暧昧地眨了眨眼。
然后女孩子们推着前面人的后背，把头压的很低，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快要绷不住的嘴角，然后像三只可爱的小老鼠一样，首尾相连，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再绕过一堵有点奇怪且突兀的人墙，转眼消失在了这家餐厅里。
计扬和楼瑾的对面终于没人了。
耳边也清净了下来。
计扬忍着笑，拨了一下头发，侧身将手支上了自己的额头，将身体凹出一个柔软的弧线，媚眼如丝地笑道：“嗯？怎么样？满意吗？”
楼瑾哭笑不得。
正要说话，视线却在下一秒从计扬的肩膀擦过，落在了他身后，定在了高处。
楼瑾脸上的笑容渐渐减少，眸底的黑色如同天下间最坚固的保护色，将他轻松愉快的心情彻底压制，只剩下理智十足的警惕心。
安静的，分析着。
这个人，这个时候，这个表情，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计扬久等不到楼瑾的回答，便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于是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罗辉。
罗辉穿着一身显瘦的黑衣服，距离自己不足一步，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正脸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好尴尬。
“呃……”计扬沉默了一秒，然后笑道，“真巧啊。”
罗辉垂眸看着计扬，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开嘴角：“是啊，还说晚上一起吃饭来着。”
“可不是嘛，没想到就算没约好，也能在这里遇上，这就是缘分。”
“……是。”罗辉表情格外的僵硬，视线无法控制的再次移到了楼瑾脸上，说，“那行吧，不打扰你们吃饭，我那边还有朋友，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好咧，要回去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联系啊。”
“好。”罗辉没再多说，转身就走，看背影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中途还和一个服务员撞上，罗辉道着歉，匆匆离开。
“昨晚上一起喝酒的朋友，嗯？”楼瑾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计扬“嗯”了一声，说道：“大学的学长，现在在我家公司上班，最近跑销售他也帮了不少忙。”
“哦……”楼瑾拉了个长音，就没了动静。
计扬转头看去，就见楼瑾懒洋洋地翻着烤盘上的肉，脸上表情淡淡，之前被自己逗得又气又乐的表情统统收敛，有点可惜。
计扬挠挠头。
算了，本来就是为了戏弄楼瑾，目的达成，这种“贤者时刻”享不享受都无所谓了。
烤肉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味道和烟雾一起被通风管道吸走，计扬端着盘子换到了对面，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盘子里烤好的肉。
楼瑾安静地翻着肉，烤好的肉自己拿走一片，剩下的统统夹到了计扬的盘子里，这才说道：“那样的玩笑别开了。”
计扬“呵呵”地笑了一嗓子：“觉得不好意思啊？”
楼瑾说：“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明明不是真的，却逗弄的别人浮想联翩。”
计扬放下了筷子，正色说道：“刚刚的话，或许有点歧义，但都是真的，你不妨想想，我骗了她们吗？”
楼瑾扬眉看他。
计扬说：“楼瑾，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知道我是gay，还和我这么来往，因为赵文静不止一次吵架，我和别的女孩子多说几句，你就摆脸色，甚至昨天半夜里还为我吹头，你想想，确定自己还那么直吗？”
计扬这话是试探，也是求证。
楼瑾的占有欲很危险，仿佛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黑雾，让计扬有点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对他有了那么一点想法。
和男主角谈感情，这太可怕了。
计扬情愿楼瑾只是单纯的利用自己，这样才能让他心安。
楼瑾的表现比想象的平静，他深深看了计扬一眼说：“难道去接酒醉的朋友一定是吃醋？为喝的烂醉的朋友吹头就是别有用心？还是说，你这样大咧咧地撩的女孩子神魂颠倒，我就不该提醒你注意一下尺度吗？”
楼瑾将筷子尖戳在一块新鲜的肉上，猩红的血水从筷尖的边缘涌了出来，他对计扬说：“是你想多了吧。扬哥，我把你当成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如果你不能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很害怕啊。”
计扬扬眉：“所以只是朋友？你确定自己就一定喜欢女孩？对男人就一定不行？”
楼瑾微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性向，总不能随便找一个女孩让你看我和她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把你当好朋友。”
“楼瑾，你说的再信誓旦旦都没用，因为你回避了一个问题，你很介意赵文静，你讨厌我和她来往的过于密切，这难道不是吃醋吗？”
楼瑾摇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喜欢赵文静，但你的看法太片面，也太一厢情愿了。计扬，是赵文静先讨厌我的，我第一次见她，甚至只是互相报了一个名字，她就指着鼻子说我别有用心，说我对你另有企图。换成你，你会对这么一个强烈敌视自己的人有好感吗？或许你可以，但我不行。”
计扬听完，将一大块的肉塞进了嘴里，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楼瑾从头到尾的话里有没有什么漏洞。
很好，没有。
那么从逻辑上来说，楼瑾这几次爆发情绪都有了合适的理由，也说明楼瑾的性向还是正常的，并没有被英俊潇洒活泼开朗聪明睿智的自己迷倒。
想到这里，计扬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对着楼瑾咧嘴一笑：“好吧，我相信你，这件事就不提了，你想当朋友我们就当朋友，你不喜欢赵文静我也不强求，最多以后和你们分开相处，相信我，我会处理很好的。”
“好的。”楼瑾垂眸，继续翻弄烤盘上的肉，在那滋啦啦的声响里，眉心浮现小小的皱褶，在被抹平的下一秒，皱褶再次清晰的浮现，这一次，很久都没有消散。
就连那眼角的泪痣，都暗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