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一直到今天以前我都以为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的,我是你父亲的学生,你母亲的师妹兼朋友,我原想我们一定会很合得来才对。”
“算了吧,原本我就不很喜欢你,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后我就更加对你没什么好感了。要是在这个基础上你再叨叨个不停,那你就只会完全成为一个被人所厌弃的欧巴桑了。”
“可不叫你‘小珪’我还能叫什么,我的确比你要大,而且还是你的长辈呀。总不可能要我叫你‘珪桑’吧?”
“你可以叫我‘喂’,亦或是‘那个谁’,总之不要叫我的名字就行。”珪讨厌她。
但尽管如此,珪却还是跟她上了计程车一同前往了医院。
不久,计程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幸子接过司机所找的零钱,带着那孩子一起下了车。幸子关上车门,笑着摸了摸珪的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终于到了,说起来我都快不记得我上次来医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两年,还是三年以前吗?”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自从有希子那件事后一向沉默寡言的幸子竟开始对一个孩子变得话痨、且自言自语了起来。
“看样子你的身体不错,只可惜,运气差了点,但我想既然你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太走运,那这次想必也一定不会例外吧?”
“珪……”幸子本想这样叫他,中途却及时改了口:“那个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
“你是在诅咒我么?”
“小子不是巫师,更不会咒人。”珪冷淡一笑,接着说道:“真心话虽然难听,但却发自肺腑、绝不敢掺半分谎言,要不怎么能叫‘真心话’呢。我本不想跟你单独相处,但事既已至此,便不得不送你几句忠告;一来为了‘爱情’而置事业于死地实属荒唐,二来嘛……就算蒲池小姐你当真豁出演艺生命不要,最后也不见得就能收获到你所想要的东西,得到此番婚礼奇袭战役的‘大成功’。”
“你是说我并不能跟伊达君在一起?”
“这可不是‘我说’,而是‘天说’,天注定的事,又岂是我三两句话就能撮合或拆散的。你们俩个人,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幸子听后微微一笑,道:
“记得从前一位故人曾说,他最不相信的就是命运;至于缘分这种东西,则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人生要靠相信那些东西才能前行的话,那么便宁愿不要那样的人生。看样子,我起初会错了他的意,而之后又领悟得太晚……原来缘即是缘,与命并无任何相干,因为缘是此刻拥有,命却是来日结果。就像死亡总会到来,而直到在结局前的最后一张书页,书中的角色们都还应该站好他们的岗位,做他们所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样的故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在乎我的那位‘故人’是谁?”
“不然呢。”珪说,“命运的确不值得信,缘分也确实虚无缥缈,人当然不能靠着相信那些东西去过活,直到这里我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我偏不喜欢、也听不太懂后半部分你那番意味不明的感慨。看来你不是领悟的太晚,而是会错意后又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所领悟的是对的,这便是人们常说的错上加错跟执迷不悟了。”
“直说吧,你不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感慨。”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你的感慨跟你本人没有一样是能够让我提起半分好感的。”珪说,“虽然人们常以‘我的一个朋友’这类的幌子来掩饰自己,但我想你刚才所说的那位故人却一定不是你自己。因为他有脑子,而你却没有。另外我还可以大胆一猜,这位故人首先一定是个男人,其次你一定很喜欢他。最后,他今时今日一定早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我说的对吗?”
“你很聪明,但作为一个小孩子来说却似乎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如果以你的智商作为普通人智商的标准值的话,那么我的确是聪明的有些过头了;但若要是比起世界各地的其他高智商神童来说,我却觉得自己现在的学识跟智慧都还远远不够。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伊达哥些什么,但凭我个人的感觉来说,你们俩个却无论是从性格还是从人生、价值、生命观上都完全不相契合的俩个人。并且有一点我肯定,那就是伊达哥他之所以会选择跟你离开教堂,很大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更多的是因为他对尚未完全做好准备的婚礼的迷惘跟恐惧,还有小忍小姐当天在婚礼上的情绪失控所导致的。这两种因素混合在一起,就好像被错误倒进同一根试管中的化学药剂般可怕……迅速引燃并烧毁了伊达哥跟小忍小姐俩个人之间那座看得见却又看不见的桥梁,使其名曰爱情的家园房倒屋塌,失去恋人间正常的沟通,从而让你在某一短暂的瞬间……成为了一个所谓的胜利者。但在我看来,蒲池小姐你的所作所为却比起当年背叛信长的光秀还要更加愚蠢,光秀杀死信长而取得‘三日天下’,而蒲池小姐你却连一天也无法真正拥有伊达哥对你的爱。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说到底这只不过是我个人根据现有的局势所做出的正确率最高的判断罢了……但是就算伊达哥真的肯放下一切跟你远走高飞去过普通人甚至是穷人的日子,可你难道就能够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吗?也许我过于理智,因为我从不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是不顾一切的。但就算是再不理智的人也应该明白,要知道,人生的构成可不仅仅只是爱情而已。”
“人生的构成当然不仅仅只是爱情这一样,但是我也不想往后余生总是孤独一人。没办法,随便你怎么骂我都好,这一次就让我任性自私一回吧。”
“你的任性,可是会伤害到他人的。”珪语调低沉,似有警告提醒之意。
“伤人跟自伤之间,总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我知道这样不对……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常听人说,蒲池小姐是一个人美心善,如天使般温柔的人。现在看来,这‘一般’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嗯……你说的没错,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一般的,”幸子微抿嘴唇,“可我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天使,无法做到永远都无私的去对他人奉献。你如果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孩子,那么我想你应该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吧?”
“抱歉,我不懂。”珪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那说明你并不很聪明。”
“你真是白费了伊达哥对你的一番苦心。”珪说,“我的牙齿之所以会掉是因为它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松动,血早已经止住,完全没有到医院去做检查的必要。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明明没事却硬要我去医院做检查,这事我一猜就是直子小姐提出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我想大概是为了创造更多我跟伊达哥相处的机会,让我能够问明白昨日之事的原委。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长户那个家伙居然会擅自做主将你喊到公司去训斥一顿,这也恰好让你有机会跟被她叫到公司去的伊达偶然相遇……因为有你在车上,所以伊达哥碍于情面便一定不会毫不隐瞒地对我说出当日的全部细节了;刚才我提到你辜负了伊达哥对你的苦心,这可并非是一句没有根据的胡说。因为突发车祸,伊达哥不得不留下处理事情,而他大可以让你打车把我送回家去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你把我带到了医院,这正是为了创造你我单独的机会,好让你能够说动我、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使我在父亲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撒娇替你说情。而你,蒲池幸子小姐,却好像根本不领他这个情似的,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我对你容忍的底线……既然这样我想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只管继续执迷不悟,我只管看着你葬送掉自己的艺人生涯,失去多年所积攒的财富跟名誉,从此沦为一个既可笑又可怜的人生败者。”
“既然你没什么事,用不着看医生的话,那我现在就打车送你回家吧?”
“我口袋里有钱,会自己打车。其次,虽然我是没什么事,不过就你现在这副不顾一切的疯态,你真的觉得自己不用去看看精神科吗?就算你真的想要跟伊达哥在一起,在那之前也该先去检查检查脑子吧?毕竟法律可是不允许一个正常人跟一个毫无自我控制能力的智力障碍者结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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