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一次向你追寻」

五月五日,这一天是东瀛传统意义上的儿童节,又叫男孩节,同时它也和端午节的日期在同一天。

在这一天,人们会悬挂鲤鱼旗迎接节日的到来。期盼孩子健康成长。

为了祝福家中的男孩健康、快乐,这一天东瀛家家户户都会用纸或布做成色彩鲜艳、形状像鲤鱼的彩带,然后把这些彩带串在竹竿上,并和金色的风车绑在一起,挂在屋顶上。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东瀛人相信鲤鱼最有精神和活力,希望家中的男孩都像鲤鱼那样,因此这一天又称为“鲤鱼日”。

从四月三十号月曜日那天算起,再加上今天的话,这小子已经快有一周没有去过学校了。

一早起床,洗漱完毕,他便直奔着搜查一课办公室去了,在将「胜谷优哉」移送检察厅后,他手头里唯一的大案就只剩下了一个多月前时发生在横滨市内的连环枪击事件了。这件案子一直由自己亲自在处理,目前已是“稍有眉目”。奇怪的是自从枪手连续两次在横滨市区作案以后,便停止了自己的恶行,这是让警方最感到疑惑的。

这起案子的疑点不少,第一:它是否与之前发生在东京的枪击案是同一人所为?第二:枪手的犯案动机是什么?第三:枪手究竟是境外人员还是境内人员,又是从哪弄来的枪支?需知本土对枪支的管理一向都是极其严格的,别说是狙击步枪了,就算是一支手枪也是很难弄到的。

启仁嘴角叼着一根自制的果汁糖果棒,就像个叼着牙签的痞子。还好他办公室的门关的够严实,不然在外面那群晚生面前可就真没了面子。

“到底为了什么要杀人呢。”他一边想着,一边自言自语地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财、情、仇、趣,杀人的理由无非这几样。假设枪杀卡尔的人和在横滨开枪的枪手是同一个人,那么就可以先排除掉为情杀人了。卡尔是德意志人,横滨的受害者是东瀛人,并且他们二者之间没有任何社交上关系,实在不可能是为情杀人。那么剩下的三个选项之中……欸,怎么又出现神奇的三选一了,好怀念这种三选一的感觉啊。上一次三选一还是在1983年,也就是去年呢,记得那是报社社长被杀的案子吧。一开始最有嫌疑的是女艺人,女秘书,还有一个长得「很可惜」的男财务。死者是一个叫做井上春一的人,被我逮捕的那个死者的姐姐名字叫做井上美和子。至于那三个嫌疑人,女艺人的名字叫做京川达子,女秘书的名字叫做吉野藤香,长相很怪异的男财务的名字是……欸……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对于不想记住的事情和人,还有他们的名字,启仁真是经常会选择性失忆呢。他记住了死者和凶手的名字,甚至还记住那两个年轻美女的名字,可就是偏偏忘了,“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健忘,通常便是表现在这种事情上了,也难怪他会被人吐槽“整天不是待在漂亮的女人身边伺机搭讪,就是在睡大觉”这种一针见血的话了。

“那家伙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就在启仁叼着糖果棒,回忆起拿起案件的细节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了。“动手了,动手了,枪手又开始杀人了!”除了她还能有谁,还有谁敢不敲门就闯进来。左臣玄月一把拉起办公椅上的启仁,一边朝外头走去,一边说:“三分钟前,横滨市下辖泉区发生枪击案,受害者名叫佐藤十二郎,背部中枪,当场死亡。”

“佐藤十二郎,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就是去年报社社长被杀案里的其中一个嫌疑人啊,你不记得了吗。”

“说什么呢,我当然记得啊,我像是那种健忘的人么。”

“那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抢了我半块鲷鱼烧吃。”

“有这回事么?哈哈……有么?”说话这工夫,启仁已被她拉进了电梯。“你还别说,我突然有那么一点印像了。”

“想起来抢走我鲷鱼烧的事情了么。”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指的是案子。那个叫佐藤的家伙,真是完全对应上了一种贼眉鼠眼,没本事脾气大,胆子还TM挺小的那种形象呢;呵,还是不说他了,说说看刚才枪击案吧,枪击发生的地点是在街头,还是民宅,人手都派出去设卡检查了么?”

“该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枪手实在太过狡猾。我想我们这次可能还是会一无所获。如果能分析出枪手的作案动机,找出它的身份来的话,案子会好办很多。”

“是的,可是枪手的身份到底是……”他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这时,电梯门开了,二人走出了电梯。

玄月一只手插着衣兜,一只手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道:“幽灵,你有没有想过枪手就是幽灵?”

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她心里,幽灵也只不过是一个比其他人更优秀一些的人罢了,而自己可绝不比它弱。这份发自内心的自信,让她那冷傲的女王气质更加令人想要为她而心悦诚服。假以时日,“诚服”改作“臣服”亦不是不可。

“世人提起幽灵无不「谈灵色变」,你却好像并不是很瞧得起这位人间死神一样,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当然。”她说,“不就是想要个答案么,我可以给你;一个人如果要害怕一个人,那么那个人身上一定要有什么值得她去害怕的;它要么能够杀死我,要么能够击败我,那都是可以让我害怕的理由。但是只可惜,这两样无论哪一样,它都做不到。”

“你说的这两样可以成为让你恐惧的对象的理由,其实也不尽然嘛。”打开车门,启仁很自然的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这个家伙,自从和她成为搭档以来,已经多久没有握过方向盘了呀。

启仁系好安全带,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起了神来。忽然,他接着刚才话又说:“就我做个比方吧,我既不会真舍得杀了你,也自认为没有从武力上击败你的强大实力。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怕我,对我言听计从呢。需知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的话,大可以一枪了结了我的性命,然后开枪自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在下一个世界里,也许……便不会再遇到我了。所以你到底为何……”

玄月:“因为小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呀,这句话我不止对你说过一次了吧?我已经过够了孤独的日子,和寒冷的日子,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我感到温暖和……嗯……”

启仁:“哈哈,怎么了?找不到孤独的反义词么?”

玄月:“哼,才不是。我重新说一遍……咳咳,我已经过够了孤独的日子,和寒冷的日子,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我感到温柔与温暖的人,只有小启你呀。”

启仁:“重新再说一遍可就没有那种深情的感觉了呀,小玄月。”

玄月:“那你要我怎么样嘛……谁叫你中途打断我来着。反正肉麻的话我已经说了,你不准一点反应和回应也没有,呐呐,快回应我一句。”

启仁:“不要了吧,超肉麻的。”

玄月:“就要。以前你对她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怎么就不嫌肉麻了,对我说一两句就要你命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爱我,对你来说我根本不是爱人,而只不过是一把可以用来帮你杀人的宝剑而已!?”

启仁:“我可没这么说过……而且「宝剑」这个词,还是去年十一月你自己对我说的吧。那这样好了,你刚刚的情话完全没有什么诚意,你再重新组织组织语言,对我说一句有新意一点的。听完之后我肯定给你回应。”

玄月:“你好讨厌啊,你这不是摆明了是在刁难我吗。本小姐哪来那么的肉麻话跟你说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情话么,我……我可是正经人。”

启仁:“连句肉麻的话都想不出来,就这水平还给我当姐姐,当老师,当老婆呢。我对你的国文功底好失望啊,玄月老师。”

玄月:“这算是一种激将法么?”

启仁:“跟你学的。以前不知道是谁,没事就喜欢在我耳朵边刺激我来着呢,我这不叫激将法,应该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以前有事没事就戏耍我,和我打擂台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玄月:“是要这么记仇吗……”

启仁:“我不管,要不你就别烦我,让我自己一个人闭着眼睛养会神。要不你就赶紧想点新词,编句新套路来让我开心吧。”

玄月:“只听说过老公哄老婆,哪有老婆哄老公的呀。”

启仁:“谁叫你比我大七岁来着,姐姐难道不应该让着弟弟么?”

玄月:“……”

启仁:“为什么不说话啊,你现在是在跟我冷战吗!?”

玄月:“不是……我在想词呢。”

……

玄月:“呐,我想到了!”

启仁:“是么,说来听听。”

……

“从来,我都是一个在感情上无比迟疑与愚笨的人。曾有多少过往的岁月,我都在一条蜿蜒曲折,黑暗,看不见终点的道路上徘徊,前进,与后退。渐渐,我心的大门已被自己紧紧锁上……彷徨,困惑之中,时间却不断流逝着,没有一秒钟停止,为了停留不前的我,而停止。我已经要忘了,我最开始追寻这条无尽道路之终点的宝藏中,所埋藏的东西的样貌……我轻轻摇头,想要放弃……失去信心,失去勇气……直到你温柔眼睛,你明亮目光,为我指引正确的方向。直到那时,我方知道,我一生中所追寻的东西并不是路的终点,亦不是人生旅程中的万千风景,而是要用尽力气,不停前进,直到回到你的身边……而已。若我能再次将你拥抱,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我都不会再从你身旁离开,直到生命结束那天……直到来世。若有来世,我愿周而复始,再次将你追寻,一次……又一次,直到……生生世世。即使终有一天,我用尽一生,也无法将你追寻,受伤……流泪……我亦不会忘记,你那最温柔的目光。守护着这一条漫漫长路,坚定不移,等待着,下一世,再一次的旅程;只因有你的存在,而变得有意义的事情。”

“亲爱的,你恶心到我了。”

“是你非要人家说,说完又嫌人家说的话恶心,你真是够了吧你!惹火了本小姐可不伺候了!”

“好吧好吧……不恶心不恶心,真不愧是我的姐姐呢。”

“呐,现在该你回应我的告白了吧?认识到现在,你都还没有跟我告过白呢,总感觉好亏啊。”

“嗯,你让我也先组织组织自己的语言吧。要知道你刚才的告白可真是……真是太肉麻了一些,风流如我,一时也真的很难想到同样肉麻的话来回应你呢。”

“那好,我给你五分钟。”

“呵,编句肉麻话哪用五分钟呀,四分半就够了。”他笑着打了个响指,说。

……

四分钟过去了……

……

启仁:“我……”

玄月:“呐,还有三十秒,你要是敢说想不出来的话,我就也闭上眼睛养会神。”

启仁:“玩这么大的吗?!姐姐你现在可是在开车啊!”

玄月:“跟你学的啊,臭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