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甲板下第一层的船舱餐厅里,安静的倾听着风琴手吟唱着美妙的旋律,悠扬的风琴声传到天际。
我们所在的餐桌靠在圆形的窗户边旁,烛台上的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餐厅里坐满了就餐的客人,端着味美佳肴的侍者在人群中灵活地攒动,再是一间可以同时容纳百人就餐的大餐厅,里面各种美食也算是应有尽有,只要有足够的金币,就可以满足各种口味的需要。当然,这里没有奥古都斯子爵口中的“豚鼠肉炖粉条”,像是这种带有异域风情的美味,又或者是“烤魔羚羊肋排”,“小香葱油焖风狼腿”等等,只有在贵族餐厅才能见到,那里远离平民。
透过洁净的厚玻璃窗,向外看去,云海之外是无边的天域。
此刻飞艇早已升至云端之上,蔚蓝的天幕在骄阳的余晖中变成了醉人的藕荷色。很多年前,最擅长发明创造的地精族大发明家们发现,在几千米的高空区,存在着一些不同方向的风层带,这些飞艇并不需要做出动力源,只需要将它们升入高空,并准确地寻找到最合适的风层,飞艇上就会借着大风向预定的方向疾驰。
当然,每一艘飞艇之上,都有一名经验老道的船长,他会带领船员们寻找到最适合的风层。
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退走,那道分割光明与黑暗的线,在云海上像是奔跑的马群。
当太阳落至云层之下的时候,昏暗的天幕中几颗最亮的大星,清晰的浮现出来,看着脚下的云层,就像是厚厚的洁白的棉花铺成的地毯,一眼望不到边际,让人有一种想在上面舒服大睡一场的错觉。
天色渐暗,果果姐的水元素之灵竟然飘到了飞艇的外面,她在玻璃窗外好奇的向窗内张望,那张淡蓝色熟悉的脸上异常的光滑,缺少了一个浅粉色的雀斑,缺少了那份白净,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空洞,她就是这样一只身体半透明的水元素之灵,她存在于水元素的世界里,因为与我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所以只有我才能看见她。
海蒂导师临行前的那些话,让我忽然觉得,她大概预感到了果果姐的水元素之灵有可能逐渐自我开启灵智,那样的话,将会彻底切断果果姐残缺灵魂上的最后一丝原本记忆之线,这是我和海蒂导师都最不愿意见到的,我们两个人有着同一个目标,就是一定要将果果姐唤醒,哪怕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元素精灵也无所谓,我们需要的是拥有果果姐的记忆,果果姐的完整灵魂,拥有果果姐独特人格魅力的水元素精灵,她将会是果果姐的新生。
所以海蒂导师才会这样的迫不及待的,将我保送进了帝国皇家魔法学院。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代价,可是她如果不想说,恐怕整个埃尔城也没有人能从她口中问出来。
借着烛光向外看去,忽然发现玻璃窗上倒影出两张神情各异的美丽脸庞,艾丽娅夫人浅笑的美丽脸庞带着独特成熟的风韵,她喜欢眯起细长眼睛,嘴角带着慵懒的笑意,她在用银质的餐刀优雅地切一块独角野牛的眼肉,黑胡椒酱下面的鲜肉仅仅有三分熟,餐刀切下去,嫩红色的肉排上立刻渗出大量的血水来,她慢条斯理的吞下一块儿近乎于半生的野牛肉,滑腻灵活的舌头飞快的舔舐一下性感的嘴唇。
她换了一身贴身的礼服,丝滑的布料完美的贴身剪裁,充分展现出她迷人的身段,邻桌的那位穿着轻皮甲的年轻游侠,整个就餐时间竟然一直在魂不守舍地偷看艾丽娅夫人,她的确是一位有着非凡魅力的贵族妇人。
坐在我身旁的莫拉雅儿则是显得拥有无限的青春活力,她那健康的皮肤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装饰,就可以散发出一种小麦色的柔和光泽。简简单单的扎起一束马尾,明艳的脸蛋上分明是一幅气鼓鼓的样子,那种丛林中从能养出来的野性,让她的眼神中带有很强的侵略性,那是一种潜藏在骨子里的“野性”。
莫拉雅儿的眼睛也是专注的盯着盘子里的秋葵,似乎在专注品尝着面前的美味。
两个女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而我竟然天真的轻信了艾丽娅夫人的话语,她居然说会在餐桌上与莫拉雅儿相处的很愉快,我的天啊!我用大拇指轻轻揉着眉心,我在想:我怎么可以傻到,居然相信了美丽女人说的话,这分不自在,完全是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
我忽然想到了我们一起进餐最终目的,于是就向艾丽娅夫人问:“艾丽娅,你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你……”
艾丽娅夫人却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我的话,她将手里的餐刀放下来,轻轻地抿了一口金苹果酒,轻启朱唇对我说:“晚餐很丰盛,这里的野牛肉也很鲜美,说起来,我可是很久都不敢在晚上的时候,这样肆无忌惮地吃肉了。女人一旦过了最好的那段年纪,想控制身体不发福,简直就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
艾丽娅的这番自嘲的话,果然让莫拉雅这个醋坛子脸色稍稍缓和里几分,她抬起眼皮轻轻地撩了艾丽娅夫人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可以试一试,晚餐的时候,选择吃一些粗纤维的蔬菜,对你保持身材,会有些帮助!”
说着,莫拉雅儿吃了一块嫩绿的秋葵,她微微皱着眉不满意的瞪我一眼,对我抱怨道:“吉嘉,你选餐厅的水平跟你的品味一样的差,这里厨师做秋葵居然都不肯放香草!”
对于她的斥责,我有点发愣,雅平时可不是一位会计较食物味道的人啊!
“要不要尝尝我的熏鱼?我觉得还不错!”我停下来,用手推了推面前的盘子,对雅说道。
她却白了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用指尖轻轻地一点洁白的瓷盘,就在她指尖与瓷盘之间的缝隙里,一株香草飞快的发芽吐叶,瞬间成长起来,然后在雅的餐刀之下,又飞快的化成细碎的草屑,洒在她的盘子里。
看得邻桌的人有些目瞪口呆,他们忽然发现坐在他们邻桌的美丽少女竟然是一位魔法师,立刻变得小心翼翼,也收回了那些猥琐的目光,就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开罪了雅,被她施展了魔法,然后头顶上长出一株蘑菇出来,那样就太尴尬了。
雅在这时候露出一手,就是要让我明白过来,周围有很多人都会暗暗地关注我们三人,艾丽娅夫人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在餐桌上只言片语都未提及。不过,我转念一想,如果别的餐桌上,有这样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丽女子一同用餐,也许也会成为我目光的焦点,而且餐厅里未免有些太杂乱了一点,的确不是一处合适谈话之所。
“艾丽娅夫人,待会儿要不要去我的船舱里,一起来尝尝小甜饼?”莫拉雅在吃过一些加了香草的秋葵之后,像是又找回了一些自信,竟然主动邀请艾丽娅夫人。
艾丽娅夫人脸微微一红,说:“当然,我非常愿意!”
她们两个人小声地对话让我心里不禁苦笑起来,这两个女人虽然处事风格迥异,却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性格,看着邻桌张目结舌的样子,拿着餐刀的手轻轻地一抖,银质餐刀掉在精美的牙白色瓷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果然还是有很多人在注意着我们,像我和莫拉雅这样年轻的魔法师男女和一位贵妇人的组合,还真是很吸引眼球啊!
不过我也隐隐的发现,这件热闹非凡的餐厅里,有很多战士身份的人……
……
莫拉雅的房间与我的房间并不挨着,我的船票是莱恩特帮我买的,属于两人一间的经济舒适舱,这种飞艇船票的票价至少要卖一金币以上,对于莱恩特与芬妮这样工薪白领家庭来说,也算是很高的一笔开支了。原本我是准备了要买一间单人豪华舱,这样更方便一点,但莱恩特已经先我之前,将票买好,我也就懒得更换。
登船寻找属于我的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同室的室友是位长相猥琐的胖子,他一声不吭的抢占了下面更舒服一点的床铺,连鞋都没脱,直接躺在床铺上,见我推开门,走进来,用黑豆黑豆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我,也不说一句话,只不过是紧张的将一只包裹紧紧地揽在怀里。他见我刚进来,随意的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出去,连忙开口对我说:“喂,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吧!”
“嗯。”我回答。看他身上的衣服样式也很考究,想来家境应该还算不错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表情认真地对我说道:“那我们约法三章吧。”
“哦?”
我没想过一位平民模样的猥琐胖子,竟然会对一位魔法师身份的贵族讲条件,我不得不称赞一下他的胆气。
“第一点不要再房间里吃东西。”他想了想,试探性的说了第一个条件。
我此刻在心底吐槽:这句话应该我说啊。
我答应道:“好!”
他飞快的又说了一条:“第二点不要再晚上睡觉的时候点灯看书。”
想来是怕我影响他睡觉吧!
“我同意。”我说。
难得有几天清闲的时间,我可不想摸那些厚厚的魔法书。
“第三点不要往房间里领女人。”他壮着胆子,又说出了第三条,然后紧张的盯着我看。
“……”
见我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看,他有些不安地耸了耸肩膀,但是依旧固执地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休息的地方,我可不想半夜里听见奇怪的声音!”
“啪!”
我给他的回答,就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虽然觉得他说的三点要求都不算过分,但是我的心里依旧不太舒服,我对于胖子室友提出来的条件,算是非常不爽,作为一位魔法学徒之后,就很少有人这样跟我说话,尤其是那些平民,平时对我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想到,平民身份的他会这样要求我,这就是我唯一不爽的理由。
随后我便返回飞艇甲板船舷边,与空港下面的莱恩特、芬妮和特雷西他们挥手道别,之后,竟一直都没有返回那间狭小的船舱。
……
此刻,莫拉雅邀请艾丽娅夫人去她的房间,我才想到自己的房间里,竟还有个奇葩室友,而且一见面就和我约法三章。
只要一想到房间里还有个猥琐的胖子,我就懒得回那个房间。
相比之下,莫拉雅休息的船舱就要舒适得多,她的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书桌,莫拉雅儿推开木质房门之后,我和艾丽娅夫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我竟然真的在书桌上发现了一盘饼干和一杯清水。
我随意地坐在木椅上,拈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两个女人坐在我对面的床上,随后艾丽娅夫人开始讲述……
“这条飞艇的航线,每年夏天,我至少要乘坐两次!”她说道,然后脸色有些微红地说:“我每次乘坐飞艇的时候,总喜欢观察一下飞艇的船长,我清晰地记得这条飞艇上的船长是一位大胡子,虽然我从没和这位大胡子船长有过任何的交谈,但是几乎每次乘坐这艘飞艇,我都会遇见他,他很和善,而且很喜欢和船员们交流,与每一位船员大概都能攀谈两句!”
随后,艾丽娅夫人说道:“可很显然,这一次船长并不是他,那位脸上有刀疤船长看起来很年轻,面色有些微冷,而且不喜言谈,他从没有和船员们有任何交流!”
“一条飞艇,临时更换船长,不是很正常么?”莫拉雅问我。
我没有回答莫拉雅的问题,反而将目光落在艾丽娅的脸上,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艾丽娅夫人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如果临时更换了船长,这或许能解释的通,但是穿上的船员们,大半也都是陌生的面孔,这作何解释?”
我与莫拉雅面面相视,莫拉雅此刻依旧勉强寻找一些理由,辩驳道:“也许是一位新船长,买下了这艘飞艇,然后也更换了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