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中，兰豆和青禾蹲着，仔细观察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像毛茸茸的团子，可爱有趣。我走上去一看，原来是青禾的奶粉洒在了地上，一只蔫蔫的虫子正在奶粉里打滚。
“你看，这个季节还有虫子在外面呢。”兰豆说，“这是一只不合群的虫子。”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她没有犯病的时候，是多么无忧无虑。但玄清子说，她体内的那个邪术就是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有没有可能它是出来打工的？”我笑着说，“或者是为一家老小找口粮？”
兰豆拍了拍青禾的小脑袋，说：“看见没有？小青禾，以后也要像这条虫子一样有责任心，做个好男人。”
青禾抬起头，睁大一双萌萌的眼睛看着兰豆，以为是拍着他玩，使劲点头。
兰豆问：“顾平生，你有点怪怪的。你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吧，我看你一直想说，又不能说。”
“我……”本来准备好的开场白，在我看到兰豆那纯净的眼神时，我犹豫了。
我害怕从这明亮的眸子里流出亮晶晶的眼泪，害怕这张脸梨花带雨，害怕兰豆接受不了，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你说吧。我都做好了我得癌症活不长的准备，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兰
豆笑着说，“你再不说，你自己倒要憋出病来。”
“这个事……要从你喝醉酒的那个晚上开始说起。”
“你……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苦笑，这女娃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兰豆，我对不起你。你头痛这个病，是这样的……”
终于，我鼓起勇气，将那天晚上青果对她施加邪术、玄清子刚才说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兰豆的反应，她一开始还在笑，慢慢地，笑容僵住，消失，然后整张脸都木然的，眼神逐渐空洞起来，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兰豆？兰豆……对不起，我会尽一切所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说完后，就站在那里等待兰豆的发作，等她扑过来打我，撕扯我。
但是许久后，她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这个样子很吓人，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整个人都已经呆若木鸡了。
“兰豆，这几天你就在玄清子这里，这里是安全的。等我三天我就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
她的身体晃了晃，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兰豆抬眼，眼里没有泪水，眼眶也没有红，她轻声问：“那青禾呢？”
“我带他走。我联系古川快些回来。”
她摇头：“把青禾留下
来陪我吧。我们相互照顾着，这里太冷清了，我……有他我就不害怕。”
“好。让青禾留下来陪你。”我说道，“兰豆，你打我骂我吧，我真的……对不起你。”
她挤出一抹苦笑：“顾平生，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是这档子事。我确实挺意外的，有些……有些难以接受。之前他们就告诉过我，从事这一行会遇到很多奇幻恐怖的案例，自身也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我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呢，就这样了？”
“兰豆，不会的。”我没想到她在意的不是我伤害了她，而是她自己的工作和梦想。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事不是因你而起的。要说责任，我也有责任。我放任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导致身体受到影响，失去判断力和防御能力，才在被攻击的时候全然不知。不作就不会死，我这是自己作出来的。”
“我一个大男人，没有保护好你。”我说道，“我一直在自责，悔不当初……”
“顾平生，现在说这些，既不能消除你的愧疚，又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所以我们都不要说那些无谓的话了，说说后面的打算吧。你要继续纠结的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原谅你啦！”
“谢谢你的
理解和包容，兰豆。我想，8583局会将这件事作为我们下一个重点任务，我们既是调查者也是受害者，接下来的工作都是围绕这件事开展，我们齐心协力，治好你的病，揪出那个团伙。”
“我估摸着那边也要给我们下达任务了。”兰豆说，“你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绝对不会哭哭啼啼拖你们的后腿。”
我告诉她，从这里出去后，我就去找青果。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将她从那个组织解救出来。
“但愿她会听你的。”
“她原本就很乖巧，很单纯。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爱恨就在一瞬间，善恶也是。”兰豆说，“你好好和她谈谈吧，告诉她，我在你家看见过她的照片，她很漂亮，我们可以做朋友，而不是仇人。”
“是她误解了我和你的关系，说清楚就没事了。”
“但愿只是她的误会和一时冲动，而不是那个组织的任务。如果是后者，可能她不会听你的。”
临走前，我将古川曾经给我的清单给了兰豆，又拿起笔在上面添了几项，兰豆取笑我像个啰唆的年轻爸爸，这话被青禾听到了，小嘴巴里发出“爸爸”的声音。
“他叫你爸爸啦！”兰豆高兴地说。
我摸了摸青禾的小脑瓜子：“青禾真乖。这话要是被古川
听到，一定高兴死。”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青禾叫的是你呢。”
“古川要吃醋的。”我说，“这是他的孩子。”
“多一个爸爸也好啊，多一个人爱。”
“不叫我爸爸，我一样爱他。”
与兰豆和青禾告别后，我立即回了江城，回家等青果回来的概率太小，我决定去一趟古董街。
我来到陈胖子爷爷的店，他不是改行做了特殊的信使吗？听说又做了“江湖探子”的生意，就是贩卖信息，我想从他这里买到一些信息。
这老头自从改行后，容光焕发，似乎将“摸金校尉”这个身份洗白了。他一见到我，哈哈大笑，说一早就有乌鸦在门口聒噪，原来是我来了。
我自然能听出这句话里的味道，我也不管是乌鸦还是喜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要在他这里买点东西。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这个东西太重了，怕是你买不起。”
“只要你说价，但我相信，你家财万贯，要的不是钱财。”我说。
“我就喜欢和你打交道。”他伸出大拇指，“你是爽快人，我喜欢等价交换。能配得上这个东西的，你晓得应该是啥。”
他不缺钱不缺名，他缺个啥？
我寻思了几秒，看见他满头白发，我瞬间就明白了他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