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地下的声音

我和鹞子去帐篷外,鹞子路过古川旁边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他会拦着我们。但人家坐如钟,连眼珠子也没有转一下。

他怎么会拦着我们呢?他坐在那里是为了防止我们作乱,去打扰旁边两个重要的人物。

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个带路的,微不足道。

帐篷外有些冷,这原本是夏天,在大城市里晚上还要吹空调。这里海拔高,冷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也不会冷到如此地步。凉飕飕的风从裤腿里往上钻,瞬间就让人浑身冰冷。

黑暗笼罩四野,乍一看四周全是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就连北斗星也不见了。

鹞子缩了缩脖子,把冲锋衣的拉链拉上,一直拉到最上端。我们就像站在漆黑的舞台上,四周全是漆黑的幕布,感觉非常怪异。

那两个站岗的男人,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风里。

“你听见他们在叫你了吗?”我问。

鹞子叫我不要出声,他正在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我暗笑,刚才在帐篷里,他随便能听见对方的声声呼喊,但一出来,反而要这么费劲地听?

他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睛

,仰起头,这不是在聆听,而是在捕捉。可除了呼呼刮过的风,偶尔几声野兽的叫声之外,没有人声。

我不敢妄言他的听力没有我好,不过不是我骄傲,他们一定听不见山那边山里的声音,但我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鹞子说:“奇怪,为什么没有声音了?难道是他……出问题了吗?”

“你形容一下那个声音,我帮你听听。”

他说那个同事叫瓜瓢,27岁。因为他的脸长得像葫芦瓜破开做成的瓜瓢,不仅如此,他的声音很特别,典型的公鸭嗓,和他说话总感觉是和一群鸭子在争吵。

我说你这个同事确实挺特别的,长相怪异,声音特别,这人要不是碌碌无为,就是人中龙凤。

鹞子说,瓜瓢有一个彪悍的本事,就是挖地道特别厉害。他就像藏在竹根下的竹狸,一边挖地道,一边还能从后面堵上。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我叫鹞子跟我进去。

“我再听听吧。”他说。

“我们只能在帐篷里才能听得见他的声音,我帮你听。”我说。

进去之后,我和鹞子交换了位置,我躺在他刚才躺下的地方。

鹞子也侧躺着,一开始还非常认真

地在听,但不过十分钟他就开始打呼噜了。

他当然能睡着了,因为他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但是我听见了。

刚才他说,瓜瓢会打地洞,这顿时给了我启示。鹞子躺下的时候是侧身躺,一只耳朵刚好就贴在地面,所以地面下发出的声音,他能听见。

其实那个声音不只是在叫他,而是叫了很多名字,也许是把他认为会来营救他的人都叫了一遍吧。人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对本来不抱希望的人寄予厚望。

我想,他现在的处境很困难。我仔细听那个声音,确实就像鹞子说的,时远时近。我不好判断他所在的深度,也不好判断具体的位置。

“帮帮我……”瓜瓢把每个人的名字叫完之后,都要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听出来他的声音虽然很焦急,但是底气还挺足。

我猜测那地下有暗河,可以保证水源,如果他自己还带了干粮的话,存活是没问题的。只是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那种恐惧感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试着用手指敲击地面,看看他能不能回应我。但我反复试了几次之后,那边还是时不时发出刚才那样的呼救声。他听不见我传递

给他的声音。

瓜瓢叫了一会儿之后,声音停止了。

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在乎旧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更远些。

我恍然大悟,他的声音之所以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是因为他在行进。

此时他正在地下打洞,或者地下有通道,他在通道里穿行,寻找出路。

他既然擅长打洞,就应该不慌不忙才是。但现在的表现,他是迷路了。而且是把自己迷得团团转。

我本来想灵魂出窍去找找他,这个办法不错,因为有声音给我提供源头,我可以迅速找到他。

但是今晚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而且身边这几个人全都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我记着周一叮嘱我的话,不做那个显眼包。

瓜瓢的声音一整个夜晚都在,叫得我心里很难受。听得久了,我就能感受到他叫某种声音的时候是在做什么,不由自主的有了代入感。

我希望天快亮,这样我们就可以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定位,开始进山。

尽管我们的机械设备全都坏了,但每个人的生物钟是准确的。我每天早上基本6:30起床,喝水、排泄,当我

出去尿尿的时候,发现天还是全黑的。

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黎明前的黑暗应该过去了,天色现在要开始慢慢亮开。

可我看天边没有一丝光亮,也就不知道太阳到底要从哪个地方升起来。

我回到帐篷,古川也站起来了。他也要出去尿尿。我等他回来之后,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夜晚太长了?天怎么还不亮呢?”

他习惯性的抬腕看时间,看了那块任性的手表之后,无奈的把手放下。他说:“这个时候天早就该亮了,就算是大山里,太阳起得慢,天色也早就放光。”

我以为他没说完的,没想到他又闭上了嘴巴。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该如何应对?”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好像这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我又等了一会儿,鹞子也醒来了。他翻身坐起后睡眼迷蒙,揉了揉眼睛,说他没有听见瓜瓢要叫他,问我听见没有。

我还没回答他呢,他就蹿起来跑向外面,说要去方便。

紧接着,隔壁帐篷的人也有了动静。每个人的生物钟都挺准时。

老天爷的生物钟似乎不准时了。我们仍然被笼罩在一块黑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