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扮成收山货的？”
“在这边叫跑山郎，跑山郎是秦岭一带的职业，也就是专门收山货的。但凡是山货，什么都收。他们熟悉山里的气候和山体结构，有经验避开野兽、瘴气以及邪气，还熟知当地的一些奇怪的风俗和祭祀仪式，所以，你一定是他们眼里最佳带路人。”
“作为一个带路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吗？”周一问我。
我准备给他好好说说，他对摆摆手，说等我回来再说吧。他说他相信我这一次一定能干好。
下午，鹞子的车来接我。我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等他，他就把车停在旁边，他招了几次手，他理都不理我。
我打开车门坐上去，鹞子看都不看我一眼，说:“我这车不拉私活。”
我坐着一动不动，他没好气的转过头:“我都说了不拉私活。”
我哈哈大笑起来。他听见我的声音，死死盯着我看了好几秒，还是不敢确认。
“是我。你这眼睛怎么不搬家？”我说。
他一脸纳闷:“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不能说不像你，只能说没有一点像，除了性别。是谁给你打扮的？看起来跟真的收货郎是一模一样。”
“我这样可以进去吧？”我问。
鹞子拍着大腿说：“我回去之后，给他们说要带一个人去龙头山，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去！他们说去了那地方就是送死，谁会眼睁睁去送死啊
？正争论呢，那边又联系我们负责人，说只需要一个我们的人，另外，要找一个当地的带路人。”
他看了看我，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得到消息了？所以你才扮成本地人？”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你看，电视里的科考队、探险队，不都要找本地人帮忙？就连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勇士，都要找夏尔巴人带路呢。我的身份就是当地的收货郎，我对地形熟悉，对当地气候熟悉。除此之外，我没有特别的能力。”我对他说，“所以我除了带路，其他我都做不了。”
鹞子说:“那万一我找到了我同事，需要救援呢？”
“我们不是跟了专业队伍吗？他们一定会有专业救援。当然，如果需要我出力，我有的是一身好力气。”
“大哥，我明白了，你这是不显山不露水。你去调查你的五行术，我真的是进去找人的。那两个同事以前跟我关系很好，我有困难他们会帮我，他们现在有危险了，我不能不管。”
“你要注意安全。”我说，“当然，我会给你一路，彼此也有个照应。”
我们到了和对方事先约定好的地方，那里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我和鹞子在这里等直升机来接我们。
据我的判断，这里其实离龙头山已经不远了。如果龙头山不发生变化，开车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
鹞子对此行充
满期待，他甚至有些兴奋。他觉得这一生一定要去看一次龙脉，秦岭，中华的脊梁，那不就是龙脉吗？
他递给我一把折叠的瑞士刀，说拿在身上防身。我默默地接过，想起我的鬼头刀来，它的化形还是不顺利。
过了一会儿，直升机来了。我一看这直升机就不简单，是军用特殊款的，一般能坐10个人。
我和鹞子进去，里面已经有5个人了，加上我和鹞子一共7个。
除开驾驶员，其余4个都是男性，其中一个年龄偏大，可能有60多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非常斯文。
剩下三个都是彪形大汉，戴着墨镜，坐得端端正正，一言不发，把整个空间的气氛搞得很凝重。
“领导们好……嘿嘿，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鹞子，嘿嘿，这个是我的朋友，叫花生。他经常在这一带跑山货，还算熟悉，各位领导就放心好了。”
鹞子首先开口做自我介绍，连着把我也介绍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和胆识。先发制人，给我们的身份定位，免得人家问起又要胡编乱造。
我谨记着周一的叮嘱，少说话，不出风头。
鹞子做完介绍之后，没有一个人理会我们。他一个人干笑了几声，贴着玻璃开始欣赏直升机下方的景象。
“鹞子，花生，两位小同志好。”年龄稍大的男人说话了，“这一趟要辛
苦你们了，你们非常重要，掌握着我们的方向，也就是掌握着我们每个人的命。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千斤担，你们把我们带进去，再成功带出来，那就是功德无量。到时候我们会嘉奖你们的。”
这老头说话中听，不过也听得出来，拔高、客气和画饼的成分比较重。
鹞子是个社牛，立刻就转头回话:“好好好，我们会尽力的。请问你贵姓？”
“我叫肖春风，你们叫我肖老师就好了。”他说。
“肖老师好！”鹞子说，“你一定是大教授吧？看你学富六车，才高九斗的样子就知道。”
肖春风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这小伙子是在故意拔高他，才说错了成语。他说，他不是什么大教授，他只是一个矿物专家。
其余那四个人都不做自我介绍，对我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他们已经做好了探秘的准备，每个人都穿着户外装，腰间还别着刀具绳子之类的东西。
“你们有见过石头山吗？”肖春风问。
鹞子把话抢过去，说见过。肖春风眼前一亮:“你还记得它的位置吗？”
鹞子说:“原来你是问的龙头山？我以为你说普通的石头山呢。秦岭一带那种石头山很多，我倒是见过不少。龙头山？没见过。”
“花生，你见过没有？”肖春风问我。
既然都点名了，我不能不接话。
我说，我是几年前一个偶然
的机会看见过这座山，觉得上面什么也没有，就没有上去。
“你也应该知道具体位置吧？周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我记得那里的山体结构，山势走向。石头山对面有一条沟，两边长满了水青冈，那时候是秋天，整条沟都是红色的，很好看。”
我没有加任何修辞，不过是一个跑山货的人，哪有那么多成语？
肖老师很满意，说我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为了缓和气氛和彼此熟悉，他还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曾经一个部队需要一个传令兵，在童子军里面选，来应征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孩，他们从小在山上放牛，撒野，跑得飞快。传令兵要的就是速度。
于是这群孩子就开始赛跑，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到了终点取前三名，考官问他们这一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
两名的孩子只顾着跑，什么也不记得了。第三名的孩子说看见炊事班八个人，听见三声枪响，河道里有两条渔船……考官非常高兴，就录用了这个孩子。
鹞子说，这孩子后来当官了没有？
肖老师看我，问我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说，这本事我也会。小时候调皮，我爸追着打我，我整个村子跑了个遍，知道哪家做什么菜了，哪家的狗生了狗崽子，哪家的老人不行了……
肖老师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直升机准备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