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地仙这回是真惊到了。
他挂断了视频电话，站起身，接着又坐下来。然后又站起来，去外面把茶壶提进来，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我。
我对他充满了戒备之心，所以连他的杯子都不碰一下。
他这样做，又是为了制造关心的前戏。
他叫我不拿杯子，自己端起我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假装关切的问道:“你的老师方红生对你们蛮不错的，他怎么会这样呢？”
“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我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要鬼头刀做什么？”
我反问道:“那你要鬼头刀做什么？”
“我跟他不一样，他是搞学术的，我是做古董起家的。我对鬼头刀有兴趣情有可原，他拿鬼头刀能做什么？拿去博物馆展览吗？”
“你就不允许他有个别的爱好？”我说，“陈老爷子，刚才我和青果的话你也听到了。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是青果说得对，陪伴你一生的人，最终是她。”陈地仙说。
“这世上最难做的一道选择题，就是媳妇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我要救谁？救谁都不对。
我就按先后顺序来吧，我之前已经和方老师有约定了……做人不能不讲信用。”
“你确定放弃青果了？你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我刚才已经说明白了。我也看见她伤心欲绝。”我说，“重新让我选的话，我还是选我妈妈这边。毕竟妈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老婆还可以再找。”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也不否认。”
陈地仙说:“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呀，我真是搞不懂。这都是些什么思想，一点传统观念也没有！罢了罢了，我们老了不能撼动你们的思想。但是，顾平生，你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你现在也在我手上。”
我说:“我知道，我无所谓。反正我的亲人都不在我身边，你这里古色古香，有吃有喝，还能听音乐，我觉得蛮好的。”
“你现在怎么这样了？”他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躺平了呗。反正有这么多人争鬼头刀，鬼头刀又只有一把，我能怎么办？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大不了我不练了，把之前的功劳都毁了。这世上没有了鬼头刀，大家都不用再争了吧。”
“你怎么能这样想？”
“我想来想去，要解决事情的根本所在，就要找到根源。一切罪恶的根源和纷争都是因为鬼头刀而起的。如果没有鬼头刀，什么也不会发生。”
陈地仙着急了:“你说还有谁在争鬼头刀？”
“陈老爷子，这个问题你比我有发言权，不说别的，单单一条古玩街，有多少人对我虎视眈眈？你看近段时间出现了那么多外地人，他们是来干嘛的？我听说他们不但想要得到鬼头刀，还要霸占整条古玩街，把它变成他们的地盘。”
“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你都不知道吗？都传开了。你仔细看看，古玩街换了多少陌生面孔？有很多经营了几十年的店铺都被高价买走了。小地摊更不说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古玩街就换了一副面孔。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把古玩街变成他们的基地。”
“他们想得美。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他们是外来蛇，我们是本地龙。”陈地仙说，“我就说嘛，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原来他们在偷天换日。看我不把他们给赶走一批。”
“他们霸占古玩街，也就是为了方便夺走鬼头刀。”我说，“陈老爷
子，鬼头刀这事，现在真不是我说了算。”
“啪！”一向不动气的陈地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壶吓得跳了起来。
“太过分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没想到是来和我们抢地盘和抢神器的。”
这老头还在装。这些人不就是他召集到这里来，遴选人才补陈胖子的空缺，练五行术的吗？
“这是你们法术界的事了，对我没关系。我刚才说我已经躺平了，我的亲人都被你们控制，我也被你们盯上，我现在就过一天是一天，反正，我奋斗给谁呢？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这样吧。”
陈地仙更是没想到我是这种态度，可能他在心里已经骂了我八百次，他说年轻人要有追求有作为，人生还那么长，为什么现在就躺平了？
我说我觉得这样蛮好的。追求太多，欲望太深，反而让自己很痛苦，就算活到老了，也是不通透，像一条老糊涂虫。
“你这是拐弯抹角地在骂我啊？”
“我说的是实话。你可别对号入座。”我说，“接下来，要把我囚禁在哪里？”
“你这个小伙子，我什么时候说要囚禁你呢？你的来去都是自由
的。再说，我现在能囚禁你吗？你有鬼头刀在身。”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走人。
“小兄弟，你还是要考虑考虑……”他说，“刚才我说人家一辈子很长，现在我要说其实也挺短的，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
“老爷子，刚才我也说了，我现在是左右为难，救我妈，还是就我爱人？重孝道还是重情义？这些选择题都是送命题，我选不了，干脆就不选了。”
陈地仙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我大踏步向大门口走去。我知道，这个夜晚他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呢，他就在背后叫我了。
“小兄弟，我问你，要是我帮你救出了你妈和妹妹……你觉得后果如何？”
“那你手上就有我家三个人质。”我说，“但是陈老爷子，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妈和我妹妹在方老师那边没有受任何苦，虽然被软禁，但她们日子过得很滋润。因为她们不知道是软禁。如果被我妈发现，你以她来要挟我的话……她做不到鱼死网破，但是她会你没有要挟我的筹码。”
他愣了一下:“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