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说，他当时救青果的时候，青果其实已经不行了。
但他念着我和青果之间不容易，所以用自己的法术给青果续了命，这种行为会消耗老鬼自身的法力，不但违背了他与那个斗法人之间的誓言，还会让他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随时会有危险，回不去自己的肉身。
“我感谢你。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我说。
“你好好活着就可以了。你刚才说自己感受不到青果的具体问题，那是因为，你用情至深，在内心深处也是抵触这件事情的，你XX痹自己，觉得她没事了，其实这是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他说得没错。在我的内心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觉得青果现在健康了，没事了，还能在我面前笑，那还有什么事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让她的生命再长一点吗？”
“上一次我给她续命，就已经违背了生死的规律，也触犯了阴间的条例。所以下一次怕是不成了。”
“可她还那么年轻，我离不开她。”
“我们要尊重他人的命运。”老鬼说，“同时也要接受现实。你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吧。”
我一时无语。
“还有一点，其实你和她在一起，也是对她的一
种消耗。”老鬼说，“你身上的阳气太重了，还有那么深厚的法术……青果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们在一起可以说是相爱相杀……当然杀的不是你。”
“那我该怎么办？”我痛苦地问道。
“顺其自然，不留遗憾吧。”他说，“我没有碰见过感情，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有友情，兄弟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爱情，但我知道如何对待友情，就像今晚。”
“老鬼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管未来如何，把握眼下，珍惜此刻。”
我们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今晚的酒是愉悦的，也是伤感的。是重逢的酒，也是离别的酒。
“对了，顾平生，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他说，“今晚之后，我们之间的符咒就作废了。”
我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摇晃，我摇摇头说:“老鬼叔，你这是要和我割袍断义吗？”
“你刚才给我的那段记忆，让我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在麻柳湾发过誓，我帮你救了你的朋友，你就是我的人。”
“是的。我承认。你帮我救了陈胖子。”
“如果我们之间的符咒不作废，那这个
誓言还算数，这样对你不好。还有一点，顾平生，其实我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之前的誓言也随着他的死亡，作废。”
我何尝不明白老鬼的良苦用心？他解除我们之间的诅咒，也解除我曾经对他发过的誓言。
法术人之间的誓言是很毒辣的，如若不解除，以后我们狭路相逢，再说起这个誓言，我就等于束手就擒，因为我是他的人，我的生死可以由他来决定。
我的眼眶红了，鼻子发酸。
“我在陪你喝一杯酒，从此之后，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他向我举起了酒杯。
我也把酒杯举了起来，可是，我最终没有和他相碰，而是把酒杯摔碎了。
“我不要和你说再见，我们还是朋友……”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了。
“你呀，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呢？”
“我不管。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以前你是我的长者，以后……”
我说不下去了，借着酒劲，竟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刻，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戳一样。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痛的味道。
要是在以前，老鬼会拍着我的肩，一边嘲笑我，一边安
慰我。
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等来这个举动。
我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鬼已经走了。
桌子上杯盘狼藉，地上散落酒杯的碎渣，还有残酒。
我打开门，楼道里空空如也。
我不甘心，想运用我们之间的符咒找他。可是，符咒毫无反应。
我和老鬼之间，就这样画上了一个遗憾的句号。
相对于老鬼的坦荡和洒脱，我扭扭捏捏，拿不起，放不下。
可就像宋婷说的，人嘛，总要体会这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我打开一瓶白酒，干脆把自己喝了个烂醉。
呕吐，痛哭……
我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尽管身体不由我控制，但我内心还是非常明白的。
我告诉我自己，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以往那个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顾平生，从今晚开始，不复存在了。
第二天，我约见了周一。
“今天是一个值得被载入史册的日子。周一这一天，你见了我这个周一。”周一笑嘻嘻地说，“走吧，伙计。”
“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先去接李三。”
一听说李三，我就想起他那冷冰冰的脸，以及那一双睿智的鹰眼。
“怎么，一说到他你就
不高兴？”
“不会的，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告诉自己，想要改变，就要首先改变自己喜形于色的性格。
“老鬼来了江城。”周一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相信你也知道了。”
“我不但知道，我还见到他了。”
昨晚我见老鬼，我相信周一他们都知道了，干脆就说出来。
果不其然，周一笑着说:“你还挺诚实的。我以为你不承认呢。”
“有什么不承认的？我俩以前本就是朋友，跟朋友见面而已。”
“那个给你提供信息的年轻人，竟然没有说假话。”周一说，“以后要多多留意他，最好把他弄到我们的组织来。”
“人家的工作，老赚钱了。”我说。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的工作就不赚钱了？”他反问道，“是因为我告诉你，他们都在街边摆地摊捡垃圾吗？”
说完我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昨晚你们喝了不少酒吧？”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监听器？”
“我刚刚要夸你，你看又不行了吧？你现在满身都是酒味，还用我在你身上装监听器？”周一说，“一会儿接到李三，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