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犹豫的时候，老鬼淡淡地说，让他过来。
说完，他随手扔了一个草把子过去。
我对黄苗苗说过来吧，这孩子高兴极了，从田坎上跳下，直奔我们而来。
接下来，他在
他只需要跨一大步，上了田坎，再走二三十米就到了我这里。可他反复在那里来来去去。
我看见老鬼扔的那个草把子，恰好就落在黄苗苗要上来的田坎上。
我突然间就明白了。我问老鬼，他是不是用了撒豆成兵的法术？
“算你有眼力劲儿。看了这大晚上才看出来。”老鬼狡猾地笑了，“如果那孩子跟你我一样是个普通人，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草把子，可现在他过不来，说明被我的法术困住了。”
那他会是谁？
老鬼叫我不要管，他暂时过不来。我们话音刚落，黄苗苗又出现坟墓后方的大石头上。他还是叫着顾老师，他下不来，叫我过去把他抱下来。
老鬼不由分说，朝他扔了一个草把子。让孩子尖叫一声仓皇逃窜，准备到另一个方向的时候，老鬼已经把手里的草把子朝四个方向各自扔了出去。
“小鬼儿，吵死人。”老鬼抱怨着。
鲁班术传人撒豆成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有幸见到老鬼用草把子代替豆子，他撒出去的草把子，在对手眼里可能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可能是威风凛凛的兵将。老鬼行事低调，我知道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出法术，而且是“小试牛刀”。
他不想在麻柳湾引起很大的动静，兴风作浪。
那孩子被完全阻隔在外了。但是他的声音却还不停的传来，不止他，不大一会儿全班同学都到外面来了，他们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顾老师。
我说这对手的情商智商不咋地。老鬼说，一个怨灵，没想到这些办法已经不错了，如果让他找到身体，投胎生下来那就不一样了，他会吞噬母体的智商，在肚子里就是三四十岁成年人的智商了，等他一出生，就会吸附周围人的元气和力量，变得越来越聪明狡猾，一般的法师是对付不了的。
我被那声声呼唤搅得心烦意乱，好奇老鬼真的没有牵挂吗？对方拿捏不到他的软肋，所以他整夜都如此气定神闲。
我问他如何才能做到他那样，不受外界干扰？
“你年纪轻轻，就不要想这好门子了。”老鬼说，“你被干扰，说明你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我就
不一样了，我没有感情。一个人没有感情，活着还有多少意思？”
但我觉得老鬼是有感情的，他对邵医生的知交之情，对我这个小辈的照顾之情，对那一群羊的关爱，以及对麻柳湾众生生命的看重——这些感情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亲情。
老鬼经不住夸，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就得意起来，还有点羞涩。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说：“奇怪，就来这几个毛头小孩？不对呀。”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昨天晚上仙灵芝还没有开花，就吸引来那么多的灵长动物。今天晚上仙灵芝要开花结果，怎么就只有几个小孩来干扰我们？
是他们知难而退了，还是……还没有放大招？
老鬼认为对方是怂了，怕了他的撒豆成兵，别说，他还挺自信的。
雪终于停了，云层变薄后，有一点月色。我和老鬼去检查坟头上的那朵仙灵芝，此时它的外壳已经由乳白色变为灰褐色，紧紧收拢成为一体像百合花的种子。
老鬼念了一番咒语，取出一根红色的绸缎，把它拴住。民间对于有灵性的植物，都要想办法把它们拴住，不然的话它们会跑的。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布口袋，随着红绸段往中间一收紧，仙
灵芝整个脱落，和坟墓分开，断口处冒着乳白色的汁液，散发出一股奇香。
“老邵，太谢谢你了。”老鬼带着我一起给邵医生磕头，他说，“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我要给你树碑立传，给你修庙塑像，让麻柳湾的人世世代代感谢你。”
我看着坟头上的断口处，心里想，这根部
这事一成，老鬼非常兴奋，表示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已经值了。他说我们赶紧回去按照邵医生的药方，把这味药配出来。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为了以防万一，临走的时候，我在半张火纸上画下了一道符咒，悄悄贴在坟头上。
回到邵医生的家里，老鬼就开始配药。我们很快就找齐了草药，药方里说，仙灵芝要先炮制，炒至金黄色，才可入药。
这颗仙灵芝是灰褐色的，为了不浪费，我们先尝试着炒了一点点，可无论怎么炒，颜色越来越深，根本就不会呈现金黄色。
老鬼认为，是不是火不对？要用文火慢慢烘？于是我们改用文火烘制，但最后颜色还是黑褐色。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老鬼哗啦啦地翻书，到处查找。
“老鬼叔，我刚才就有一个疑问。它可能不是仙灵芝。所以无论我们怎么炮制，它的颜色都不会是金黄色。”
老鬼把双眼一瞪：“这不是仙灵芝，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跟老邵在梦里神交过无数回，方法没错。”
“老鬼叔，你先别着急，有没有一种可能它长在地里？就跟土豆和落花生一样，在地面开花，果实在地下。”
老鬼看着我，半天嘴巴都没有合上。他忽地一拍脑袋：“狗日的，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快，我们快去看看！”
他非常着急，说怪不得今晚这么安静，原来我俩的方法是错的！人家说不定躲在暗处看我们的笑话呢，等我们一走，就把仙灵芝给挖出来了。
我们飞跑去邵医生的坟墓，老鬼一边跑一边说，完了完了前功尽弃了！
我倒没那么紧张，因为我在刚才怀疑的时候，就把坟墓保护起来了。
我们跑到坟地里，老远就看见坟头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晃动。
“停手！你是谁家的野娃，快给我停手！”老鬼怒吼着，我跑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正挥着铁锹挖坟！
我贴符咒防的是灵长类的东西，没想到有人闯来。
“何金花？”我叫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