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一时兴起，喝得太多了。大巴山的粮食酒，本来就度数高，味道浓烈，但是加了新鲜的竹叶煮了后，再加入蜂蜜，就成了清香甘甜的“竹叶青”，喝起来丝毫不觉得烈性，唇齿留香。
它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你超量，而浑然不知。
我努力回忆昨晚的情景，我第一眼确实看见的是于幼幼，但后面迷乱之际，也看见了青甜的脸。那到底是谁和我度过这个美妙的夜晚的？
青甜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酸菜面，那香气瞬间就唤醒了宿醉的胃和灵魂。青甜直接端到了床前，我难为情极了，这又不是伺候病人，我准备起来，但又是赤身裸体……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啊，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还害羞呢？”
她在柜子里帮我找到衣服，我三两下就套上上衣，还好，她也知道我不好意思，借故去厨房，离开了。我穿好裤子，下床，竟然双腿有些发软，眼睛发黑。
我一边吃饭一边回忆，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前后的细节了。
我备课的时候，青甜进来，关了门，趴在我的肩膀上，也不说话，静静地看我写字，她的气息在我的耳边萦绕，我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她见
我一动不动，在我耳边吐气：“顾老师，又偷懒啊？心里想什么呢？”
我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青甜惯会调动情绪，我转头看着她的俏脸，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微微闭上眼睛，嘴角挑起，样子十分动人。
当我准备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突然就弹开了，说厨房里的水要开了。她跑出去，咯咯咯地笑着，我心猿意马，这女人，是欲擒故纵啊。
学校的周末就我和她，我看她往哪儿跑。我刚经过一番分析，觉得是于幼幼的可能性很小，她的酒量不错，而且，她矜持有度，不会钻到我的被窝来。
我最终觉得这人就是青甜。不知道为啥，我心里还是有些“哽”，总觉得哪儿不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抵赖，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受委屈吧？
这荒山野岭，能有个相亲相爱的人，也是一件美好的事，不容易的事。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下去了意难平。
天黑后，停电了。青甜钻进了我的房间，她穿着红裙子，散开头发，神秘诱人。我们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倒向木床。
夜色在“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开始荡漾起来，河流潺潺，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们只
有在学生放假回家后，才能大胆地在一起。他们回校后，我们就要规规矩矩地，更何况还有一个时不时冒出来的秦三叔，他那眼睛贼亮。我们不露出一丝亲热的样子来，搞得像偷一样。
于是就更加珍惜能在一起的晚上，恨不得夜晚再漫长些。情到浓时，青甜搂着我的脖子，轻声问：“平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我说。
“生死都不分开？”
“不分开。”
她便满足地靠在我的怀里。
她是青甜还是青果？这个之前让我纠结无比的问题，现在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奇怪的是，随着陈胖子他们的离开，短时间内，麻柳湾竟然变得非常平静。学校里书声琅琅，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给我的感觉就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幸好有黄豆豆的出现，提醒我这里潜在的问题，还有那偶尔冒头的何金花，也提醒我，除了诅咒、怨灵，还有“尸毒”。
我利用闲暇时间，去邵医生家里，关上门学法术，偶尔看看医书，找一找关于解尸毒的方法，以及“仙灵芝”。学法术的时候，我会养护八卦镜，它越来越润泽，但距离和我心神相同的境界，不知道还要多久。
说来让人笑话，
别说心神相通，相互感应，有时候我没有把它放在身上，找它都费劲。要不是上一次用它看见黄豆豆的样子，我真会把它当破铜烂铁处理了。
我来黄花溪的时候，每次都会邀请青甜一起来，一来，这是一种认可的态度，她走进我的生活，互相陪伴。二来，她可以帮忙收拾下家里的卫生。
但她总是以学校还有其他事要作为理由，一次都不来。
“那里是不是有你不想见的人？”我开玩笑。
她顿时就有些紧张，说不喜欢出门。接着又很多解释，我有些诧异，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她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
每次学完一段法术，我都要去给邵医生烧纸，在他坟前说会儿话。我和他原本没什么感情，就连交情也没有，却因为意外给他送终，成了他的弟子。在学法术期间，竟然对他有了一些情感，真的是神奇。
这天下午，我正在坟墓前和邵医生说话，问他关于“仙灵芝”的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老邵啊，可悲，可悲啊。你怕是后继无人了。”
我听出来这是老鬼的声音，这明显就是在说我。我站起来转过去，老鬼戴着斗篷，像一个江湖客，站在风里。
“老鬼叔
，你来了。”
“我再不来，有些人怕是要被榨干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人家是玩物丧志，你是玩物丧命。”老鬼说，“我看你呀，整天沉迷女色，不可自拔。你没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都成啥样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瘦啊。
“顾老师，你怎么不谨慎呢？最先怀疑青甜的人是你，但是，最沦陷的人也是你。你呀你呀！我不是说过，你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我心想这种事也能来找你？找你交流经验？
“你可别忘了，你打赌把自己赌给我了。所以，你的生死，都跟我有关。”
“那是那是。”我说。
“你要再不自拔，上一个林校实习生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对于老鬼的警告，我其实心中有数，老鬼见我似乎无动于衷，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说教，我赶紧拦住话题，说：“青甜就是一个正常人。我……我自己感觉得出来。”
“你感觉得出来个狗屁！让你和一堆白骨睡在一起，你也会觉得是大美人。顾老师，你被蒙蔽了。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第一，你好好学法术，自己去辨别。第二，死在她手里，到最后那一刻，你也就辨别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