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接到邮局电话的时候,他刚刚做完一个任务。
等他赶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临时地址时,便看到了那个放置在门口的包裹。
拿到屋内拆开后,他看到了装订好的纸页,以及放在上面的几颗糖果,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岁还稚嫩,却工工整整。
[这本书是我亲自抄录的哦。我喜欢在吃糖的时候抄写它,所以将我的糖果送给你,也希望织田能够感受到我抄录时的心情。]
文字的最后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织田作之助先是将纸条看了一遍,在看完后,眼睛微睁,视线又落到糖果上。
然后,他郑重地将糖果和书籍收了起来,决定改天再看。
并非是他对小说的内容不感兴趣,而是因为织田觉得,既然结衣想要让他感受到她当时的心情,那么他便不该在此时翻开它。
因为他身上还带着任务过后的血腥气。
这种状态下的他,无法体会到糖果的【甜味】。
……
东西送出去大概两周左右,我收到了来自织田的回复。
他告诉我,糖果很好吃,很甜,小说也很好看。
除了这些外,还有一枚小巧的挂坠。
织田说,既然我把自己抄录书籍时的心情分享给他了,他觉得作为回礼,也应该将自己看书时的心情同样分享给我。但是他的身边并没有适合小女孩的东西,苦思冥想之后,决定对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下手。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拿起挂坠看了看,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挂坠的吊饰是用子弹做成的。
我仔细辨认了下,发现是子弹被取走弹头后,将弹身切割成一条条,然后弯曲到圆滑的尾部底端,变成了舒展开来的轻薄的金色花瓣。
中间的圆孔则镶嵌着和我眼睛同样颜色的小巧的深红色宝石。
哇噢——
我不禁在心中轻呼了一声,大感意外。
……话说这种情况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然后我想到了我的好友禅院惠,顿时恍然大悟,右手握拳拍左手心。
没错了!
就是这个!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面瘫没什么表情,一副不懂风情的模样,然而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做出直击对方心灵的行为呢!
想到这里,我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可恶,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进修的撩人手段啊!
就不能带我一个吗!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来回断断续续地通过信件交流着,不知不觉等我再次回到米花保育园时,和织田的关系也由萍水相逢变成了还算谈得来的笔友。
虽然织田从来不吐槽这一点让我很有吐槽欲望,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时间久了之后,偶尔我也会将一些不太好跟我身边亲人、朋友聊的想法告诉他。
这么做的时候,我只是想纾解自己的情绪而已,并没有想着要得到什么宽解或者安慰之类的话。
而织田也从来不会去探究我的心思,他总能给予我想要的回应。
那就是仅仅只需要安静的,当一个旁观者。
又一次寄出信件的时候,我站在邮局门口站了会,抬手摸了摸被我戴在脖子上的挂坠。
我跟织田现在……
嗯——
大概算得上【朋友】了吧?
虽然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岁,但是……
应该是【朋友】了吧。
正出神间,我突然又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才抬起头要顺着视线望过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车辆。
……奇怪。
我皱起眉来。
就算过了四年平平安安的日子,我的直觉也不会退化的那么快,好歹对人的视线还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很肯定自己没感觉错。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过马路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主要是因为那道视线并没有带来什么恶意。
说不定就是有人觉得我长得好看所以多看了会呢,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啊!
我每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可可爱爱呢!
……
伏黑惠手里拿着书籍,看起来似乎是认真学习,连放学路上也不松懈的模样。
然而他的视线却并不在书本上,而是看着身旁商店壁橱的落地窗。
他甚至不敢直接看着,只能通过这种间接手段,就这么默默看着落地窗里印出来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离去。
直到此时,他紧绷着的身体才骤然松懈下来。
然而等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时,表情立刻就变臭了,板着脸将手里的书粗暴地塞进包里,拎着包往家里走。
他心中充满着懊恼和烦躁。
这种情绪主要来源于他这段时间的异常状态。
——从见到那个小女孩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仔细想来,伏黑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时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不是那种面容上的熟悉,而是一种……比这要更加深入的,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的潜意识就告诉他,他应该认识那个女孩。
它催促着他,推动着他,让他想要接近对方。
好像只要稍微迟一秒,就会将对方丢失。
这种情绪是在瞬间爆发的,如惊涛骇浪,在眨眼间便吞没了他,令他怔楞在原地,只知道看着街对面的女孩。
如果不是因为女孩准备抬头看过来时的动作惊醒了他,伏黑惠怀疑自己会一直看下去。
在意识到自己这种状态后,无措的慌乱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来。
太奇怪了,伏黑惠想。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在以前从未见过面的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假如说,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令伏黑惠产生疑惑的话,那么之后夜里发生的事情就真的让他觉得困扰了。
他在见到那个女孩的当天晚上做了梦。
梦里,他身处于长廊之中,身旁坐着一个女孩。
她的年纪并不大,但是从她的身形来看,伏黑惠猜测应该是比自己要大几岁的。只是她的面容却十分模糊。无论伏黑惠怎么睁大眼,他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她偶尔发出的轻笑声。
渐渐地,这个身影似乎和白日里那个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伏黑惠猛地睁大眼,然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吐出话语:
“总之我会成为最强的。”
“……到那时,██就是我的新娘了。”
然后伏黑惠就被吓醒了!
醒过来时他甚至还记得梦里的内容,然而他只恨自己记忆力太好,记得太清楚,以至于他抓狂得想要揍自己一顿。
那天晚上伏黑惠再也没睡着,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在床上躺到了第二天。
年纪小小,不过才七岁的伏黑惠便已经有了怀疑人生的念头。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来自父亲的基因,所以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梦到比自己大的女生就算了,他还梦到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而且梦到自己对着她们说那种话——
这简直比他父亲的行为还要糟糕。
……至少他的父亲不会对未成年下手。
这种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的思想折磨着伏黑惠幼小的心灵,以至于那段时间他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吓人,姐姐津美纪甚至以为他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想要带他去看医生。
伏黑惠眼神死的表示不用,只是最近睡不太好。
因为他的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明明回家的路不止那一条,可是每次走出校门,决定要换条路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那条街道上。
并且在路过对面邮局时,脚步也会变慢下来,眼神【不经意】地往对面看过去。
伏黑惠的情绪很矛盾,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太行,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真的感觉很变态。
他并不想自己小小年纪日子就越来越有判头,最后变成铁窗泪。
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来,并且的确希望再次见到对方。
只是自那天之后,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伏黑惠一直都没再遇见。
直到今天,他才再次撞到那个女孩来到邮局。
然后就是又偷偷看着对方,却又在对方看过来时,心虚地伪装起自己。
“……”
伏黑惠提着书包,咬着牙往前走着,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疲惫来。
真是……糟糕透了。
难道他真的小小年纪就变成变态了吗?
等到他回到家时,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哟,你回来啦?”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神态自如地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朝他挥了挥手,被眼罩遮住的下半张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一头白色的头发张扬地竖立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看起来你的面色很糟糕呢,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吗?”
“……”
伏黑惠只觉得自己的无力感更加重了,而且还觉得自己身上疼,大概是对方训练他时留在身上的伤口的反射性反应。
“五条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哎——”
五条悟拖长了尾音,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嘻嘻地道:“干嘛这么严肃呢,坐在这里说话嘛~”
伏黑惠没听他的,将书房放到桌子上后,看了一圈客厅和厨房,没看到姐姐的身影,才收回视线,问五条悟:“是要训练吗?”
“不是哦~”五条悟竖起手指,晃了晃,“我是来告诉你,明天你要和我出门一趟,参加一个宴会。”
“虽然这个宴会很无聊,但是可以让你对咒术界里一些关系有所了解。”
……
“宴会?”
“没错没错!听说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你们啦,我是不是很好?”话筒那边传来园子得意的笑声。
“唔……”
我想了想,没有立即回复园子,而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已经下班归来的父母,和他们说了这件事情。等得到他们的同意后,我才应了下园子的邀请。
据说这个宴会比较高档,参与的人大多是有钱且有身份的人,虽然我们家属于中上层次,但是如果不是有园子的邀请,大概也是无法参加的。
我对此倒是无所谓,只是对所谓有意思的东西稍微有些好奇。
第二天很快到来,我和小兰一起坐上园子家的车,被搭着到了目的地。
夜色下,可以看到那是一栋立于湖面之上的别墅,耀眼的灯光透过敞开着的大门泄出,将这水上湖面映照得有如白日一般,照亮了通往它的横桥。
园子早在桥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就眼神一亮,然后拉着我们走向别墅。
而我们身后还有新的豪车停靠,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园子一边带着我们过去,一边和我们说着关于这个宴会的信息。
“主办方是飞騨家族,他们除了邀请商业界有名的世家之外,还向加茂、禅院、和五条世家都发出了邀请。爸爸说,这三家和我们铃木企业有些不太一样,普通人都不太知道它们……”
……飞騨家族?
以及——
禅院世家?
我轻声重复了这一句,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