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明亮的街灯之下,人群来来往往。
久居山中,过着日复一日的冷清日子,倒有些喜欢城市的繁华。这当然是暂时的,图一时的新鲜,始终要回归田园过清净生活。
“良心疼吗?”
“不疼。”
罗青羽挽着老哥的手臂,兄妹俩亲昵地走在热闹的街头。这个时间,大部分年轻人吃过晚饭,纷纷出来寻乐子。
“不怕把妈吓出病?”罗哥睨她一眼。
“今天刚刚拿了几瓶药出来,搁在你房间的抽屉里。”老哥的房间是不会有客人进去的,绝对安全,“你怎么知道我撒谎?”
“以你的性格,小姨如果真的有危险,你肯定不会说出来。”不是小妹不善良,权衡利弊,作出保全家人的选择罢了。
打从他成年以后,爸妈把当年救小姨的事讲给他听,那惊险的过程,听得他直冒冷汗。
才知道,当年为了救小姨,全家除了他一直安枕无忧,其余亲人都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么危险的事不可能有第二次,如果有,小妹会像父母今晚一样。
选择把家人推出危险范围,然后安静地看着小姨迎接死神的来临。
“在我的印象中,小姨原是个善良大方,热情开朗的女人……”想起今天的小姨,罗青羽的心情有些郁闷。
前世的那个小姨多好啊!
每次自己和老妈去探望她的时候,由于婆婆怕她接济娘家人,一直盯得很紧。晚餐给小罗萱夹一块肉,那老太婆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
那时候的小罗萱很怕小姨的婆婆,对方经常像鬼一样安静坐在房门口,目光幽幽盯着楼梯口看。直到小姨的娘家人离开,她才会放心到隔壁邻居家串门。
所以,小姨在餐桌上不敢夹肉给二姐和孩子吃。
每次趁婆婆睡着了,才偷偷把另外留的肉端上楼给二姐娘俩吃。这种日子不好过,可小姨对生活充满信心,性情爽朗,一直是个笑容明媚的温柔女性。
不管婆婆、大姑姐如何待她,自有姨丈爱惜她,很疼她。
虽然这份爱,这份疼惜,最后化为砍死她的凶器……
“此一时彼一时,生活环境不同,养成的性格自然也不同。”虽然不知妹子说哪年的印象,罗哥按自己的理解开导,“就算她真的过不了今晚,那也是命。”
凡跟妹子的玄幻之眼相关的惨剧,都是命中注定,他无力挽救。正如少年时期,妹子预言陈雄和一位民警的死亡,他千防万防,结果那民警还是死了。
如果不是小年的出现,陈雄的坟头草至少两米高了。
“不说那些了,说说你现在,找到心上人没有?”罗哥戏谑笑问,替哥们试探妹子的心意。
“妈催我就算了,你一个大男人少管媒婆的事。”罗青羽松开老哥的手臂,自由自在地甩开长胳膊长腿,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呀,这辈子跟婚姻无缘。”
“瞎说。”罗哥不以为意,“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些粗鲁的同事,让你年哥帮忙留意一下,他交游广阔,肯定能找到合适你的人。对了,上次打雷他回山里干嘛?”
这句话他是瞎蒙的,看有没蒙对。
“拿换洗衣服啊。”罗青羽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老哥发现自己误以为要渡劫的糗事,语气不紧不慢掩饰道,“后来雷太大,他出不来。”
罗哥哦了声,眸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被他蒙对了,那小子果然连夜跑回山里。
“他胆子不小啊,那天的雷打得那么厉害。”希望妹子能体会他的一番心意。
“我也觉得,有洁癖的人迟早害死自己。”罗青羽十分感慨。
罗哥:“……”
“哥,你呢?你年纪比我大很多,我嫂子呢?”她可怜的嫂子,原本该在老哥28岁时出现的,被蝴蝶的翅膀扇掉了。
“男人越老越有魅力,管好你自己吧。”罗哥不屑道,“今晚你住哪儿?不要回山了,大半夜的。”
“肯定是住酒店啊!今晚我赚了小姨两千块,连明天的早餐费都有了。”
她下午出来前已经喂了猫狗,明儿吃过早餐,再到超市多买一些肉骨头回去给它们啃。
“可惜今晚打包回来的那些龙虾、帝王蟹我一口没吃,”放在家里给爸妈吃了,分量多,不知小姨今晚还吃不吃得下,“哥……”
“不怕胖?”
“胖也得吃完再说。”
“那走,我请客。”
嘻嘻,罗青羽笑逐颜开,兄妹站在街头东张西望寻找好吃的店。不能耍得太晚,老哥明天要上班,吃了一顿海鲜之后,两人到酒店各开一间房歇息不提。
他俩在外边风流快活,罗家愁云惨雾,呃不对,是谷婉婷胆颤心惊坐立不安。在客厅眼巴巴地看着二姐、二姐夫没事人似的吃着闺女带回来的鱼虾蟹。
罗宇生看到闺女使的眼色,知道小丫头在骗人,趁小姨子进洗手间的时候把真相悄悄告诉媳妇,两人才敢如此淡定,对妹子的焦虑坐视不理。
好了疮疤忘了疼,不给她一点教训,这小姨子永远不知道面对死亡有多可怕。
就这么的,谷婉婷一夜没睡,又没心情吃饭,等到天亮时她已经饿得两眼昏花,直到自家二姐给她买回早餐。
“姐,要不你问问青青……”她想说,问问青青到底什么时辰有危险。
再撑下去,她怕自己熬不住。
“问什么问?三岁小孩眼清目明,看到一些东西不奇怪。她现在23了,那眼睛早就恢复正常。”谷宁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信,吃了早餐到街边蹲着,我们懒得理你。”
“姐,我现在是生死攸关……”作为亲姐,怎能如此冷淡?
“你还知道生死攸关?你考虑过我女儿的生死没有?”谷宁气极而笑,“哦,你的命是命,我家青青的命就不是命?”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了不必她改命,就看看……”
“看完之后呢?像你当初对我那样,让小娟和她妈恨她一辈子?”谷宁捂住心口,冲她摆摆手,“你别说了,走,赶紧走,有生之年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是啊,姐,我……”
谷宁不想听见她的声音,早餐都不给她吃了,连扯带推把人推出门,砰地关上。刚把人挡在门外,大哥的电话来了,找她问关于昨晚青青说的那番话。
“没什么好说的,我以后当没有这个妹妹,你有事自己问她。”至于侄女的婚礼喜宴,不去了,他们爱咋说咋说。
幸亏没有把闺女在隔壁买了一栋别墅的事告诉大哥他们,等搬进去便可以在里边躲清静,反正外人进不去。
唉,还是西环市好啊!这里住得太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