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你敢吗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吴王一脉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京城,无论是朱高煦一家还是单走云南的朱瞻壑都是如此。

太皇太后薨逝,无论是谁,只要是该回来的,那就必须得回来。

朱瞻壑身着一身常服,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拎起衣服下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了养心殿面前的丹陛。

如今的养心殿,和他离开时的的养心殿大有不同。

除了墙壁和家具,其他有颜色的东西几乎全被撤走了,映入眼帘的除了黑就只有白,除此之外在棺椁的四周还摆放着大量的冰盘。

走到棺椁面前,朱瞻壑站定,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香烛,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棺椁前的蒲团上,行礼,敬香。

敬过香烛,朱瞻壑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棺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大明,朱瞻壑佩服的人很多,但佩服的女子并不多。

就目前为止,他没见过的不算,在他亲眼见过的女子当中,他就只佩服两个人。

第一个是他麾下的祝三凤,而第二个就是这太皇太后张氏了。

“大伯母……在离开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朱瞻壑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人感觉他好像是在神神叨叨地跟面前的棺椁说话。

但是……

“未了的心愿……”孙若微满脸阴鸷地从一旁走了出来。

“她有,你能完成吗?”

“哦?”朱瞻壑的嘴角一翘。

“你确定,你说的是大伯母未了的心愿吗?”

……

孙若微闻言沉默。

十几年的婆媳,张氏很了解孙若微,所以才在毒杀一事后迅速做出反应。

同样的,孙若微也很了解她的婆婆。

她虽然很不忿,不忿作为自己婆婆的张氏却总是不看好自己,认为自己不能带好自己的儿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朱瞻壑的话她无法反驳。

正是因为她的不忿,她的婆婆认为她带不好朱祁镇,所以她的婆婆才总是在忍气吞声。

因为在她婆婆的心里,装的不只是孙子的未来,还装着大明的未来。

孙若微知道,就算是现在有人能够通灵,将自己婆婆的亡魂带来,得到的结果也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堂嫂,记住一点。”见孙若微不说话,朱瞻壑脸上的笑意更盛。

“做人呢,切忌自嗨,不要感动自己的同时认为也感动了所有人,因为实际上可能没什么人能够和伱共情。”

“就好像你口口声声为了祁镇,但实际上呢?你不过是因为一直以来堂兄被我压一头,你又被善淑的姐姐压一头而感到不忿罢了。”

“大伯母的担心是对的,一个满心怨怼的女人,带不出一个出色的儿子。”

“那你呢?你就不是自嗨吗?”孙若微闻言不仅没有低头,反而是满脸讥笑着还以颜色。

“你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难道不是只有你自己觉得你是在为大明好吗?你走出皇宫问一问,有几个百姓不对你的连年征战满心怨恨?”

“哦?是吗?”朱瞻壑丝毫不在意,反倒是满脸嘲讽。

“堂嫂,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没什么,但作为大明的皇太后,还是从太孙妃开始,历经太子妃、皇后,最后走到皇太后的你来说,这个眼界也太过狭隘了吧?”

“你觉得,中原百姓的看法,对我来说有参考性吗?”

孙若微闻言一怔。

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自古以来民心都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王朝寿命的衡量标准。

但现在,朱瞻壑却说民心没有参考性。

“堂嫂啊,这就是你不如大伯母的地方。”朱瞻壑看着面前的棺椁,脸上带上了几分敬意。

“你知道大伯母为什么一忍再忍吗?哪怕是吴王一脉入主顺天,已经成为大明实际上的掌权者,她却仍旧不为所动吗?”

“因为大伯母她不仅知道你们没有胜算,还知道你所不知道,或者可以说是你一直选择性忽视的。”

说着,朱瞻壑转过头来,满面严肃,死死地盯着孙若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朱瞻壑!不说是功盖万古,但也绝对是远超我爷爷和我太爷爷!”

“我在外征战十八载,没有用过大明一分国力、一个兵卒、一粒粮食!”

“兵卒,是乌斯藏都司和南州府的人;粮食,是香州府和南州府所产,甚至就连船队也是后来在香州府所造,市舶司的远洋宝船队直到去年为止还在为大明威临各国。”

“甚至,就连大明如今国库里超过一半的存粮,都是因为我让人寻来新粮之后才存下来的。”

“你是从太孙妃一路走上来的,不会不知道爷爷在位时期,大伯父作为太子监国时候的大名财政吧?”

“不说是寅吃卯粮,但也绝对不会有多少余粮!”

说到这里,看着孙若微脸上的惊恐和不甘,朱瞻壑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对着太皇太后的棺椁再行一礼。

“论开拓,或许我不及太祖高皇帝的立国之功,但在开疆拓土这一点上,我敢说上到秦皇汉武,下到唐宗宋祖,都不及我一人开拓的疆土辽阔。”

“论治国,战争我不用大明一兵一卒、一麦一粟,甚至还找回新粮,让大明整体的粮食产量翻了最少三倍。”

“你以为大伯母是不想帮助祁镇坐稳皇位,成为真正的皇帝吗?她是不敢!”

“因为她知道,或许祁镇也有超过我的可能,但这个可能太低太低,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一旦她帮助祁镇坐稳了皇位,大明的发展将大不如前,到时候不仅是大伯母本人,祁镇和你,甚至包括朝中所有的大臣,你们都是阻止大明腾飞,甚至是将大明拉下云端,跌入烂泥之中的罪魁祸首!”

说完,朱瞻壑转过身,偏过头看了一眼孙若微,满脸不屑。

“你一心说是为了正统,是为了堂兄,为了祁镇……”

“那我问你,大伯母入殓,即将入献陵与大伯父同葬。”

“送灵之时,你作为儿媳,也作为祁镇的母亲,理应是要陪同的。”

“到时候,你要不要在大伯父的陵前拜谒,对他老人家赌咒发誓,你没有半分私心,一心所想的只有大明吗?”

“你,敢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