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风口和猪

朱瞻壑并没有在香州府呆多久,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旧港宣慰司施家的事情,然后将马六甲那边交给了自己的弟弟管理,然后就继续踏上回家路了。

朱瞻壑原本是想让沐晟暂时留在香州府的,毕竟朱瞻圻和沐琴的婚事在即,两人的婚事又都是自己在操办,所以朱瞻壑就想着让沐晟留下盯着。

但沐晟觉得他这次回到大明,都已经到了香州府,不进京拜见一下当朝皇帝不太好,最重要的是他得去拜见一下朱高煦。

原本两家人是上下属关系,如今多了一层姻亲关系,虽然不会就此改变上下属关系,但随着关系的递进,怎么着也是得表示表示的。

朱瞻壑想了想,觉得也是,就带着沐晟一同上路了。

回顺天的路就比较简单快捷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船队就抵达了渤海湾,顺着运河抵达了通州港。

和上次回来的时候不一样,因为朱高煦知道自己儿子这次回来就不会离开了,最起码短时间之内不会离开,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来接。

不是上次那种让朱瞻垐来迎接,而是走的礼部的流程,是按照迎接外出征战大胜而归的将士的那种规格。

不过,朱瞻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

……

坐在马车上,透过马车的小窗,看着外面跪伏一地的百姓,朱瞻壑面无表情。

眼下,大明百姓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感,站在阳光下久了的他们固执地认为朱瞻壑的连续征战会导致大明走下坡路,而且也担心他们的家人会因为朱瞻壑的连年征战而上战场。

但实际上,朱瞻壑这些年从未动用过朝廷一粒粮食,除了火器之外的所有补给朱瞻壑都是通过香州府和南州府自给自足的。

至于将士……

这些年,他用的最多的还是阿三,其次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和汉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人类的刻板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战争给人们的印象就是苛捐杂税,就是亲人要登上甚至是战死沙场。

而朱瞻壑给人的印象就是暴虐,筑京观、杀俘甚至是杀普通的平民。

二者一结合,就给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暴君加弱朝的组合。

朱瞻壑知道,这些人如果不经历一场黑暗的话就不会知道今天的生活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他所做的一切有多么重要。

但是,朱瞻壑从未想过要人理解。

所以,朱瞻壑尽管不喜欢,但还是遵从了自己父亲的安排,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的一种执念。

和当年太宗皇帝靖难登基一样,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给太祖高皇帝一个交代,一个百年之后再相见时的交代。

而他的父亲,要的是一个给太宗皇帝的交代。

过了“夹道欢迎”的长安街,进了皇宫,朱瞻壑从马车上下来,换乘软轿,先去了养心殿。(明朝宫中不可御马驾车,但可乘软轿。)

“臣,拜见太皇太后。”

朱瞻壑跪在地上,在外说一不二,谁见了都得行礼的他,回到大明还是要遵守规矩的。

最起码……现在要守规矩。

“回来了?”张氏起身,脸上挂着既高兴又纠结的复杂表情,亲自扶起了朱瞻壑。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暂时还不行。”朱瞻壑虽然站起来了,但头还是微低的。

“瞻圻的婚事很早就定下了,但因为西征一事被一拖再拖,如今西征战场基本平定,臣打算先给瞻圻的婚事操办了。”

“所以,年底之前臣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家父也要一起,待瞻圻大礼结束再返回。”

“嗯,也是……”张氏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瞻圻也是老大不小了,你们一家子,如今也就只有你自己有了子嗣,这可不好,还是要多多开枝散叶才是。”

张氏其实很不想说句话,因为以如今双方的角度来说,吴王一脉的子嗣越少越好,只有这样她孙子的机会才越大。

而且,朱瞻圻的姻亲对象是沐琴,是沐家如今当家人沐晟的女儿。

吴王一脉和沐家的联合,最起码会保证吴王一脉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在中原失败了,大不了退守香州府就是了,朝廷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朱瞻圻的婚礼对皇帝一脉倒也不都是坏事儿,毕竟这场婚礼不是一般的婚礼,而且按照朱瞻壑的态度和说法,到时候吴王一脉可能大部分人都要过去。

最起码,朱高煦夫妻俩、朱瞻壑夫妻俩是要过去的,朱瞻垐如今镇守应天府可以不算,京中就只剩下了一个久病缠身的朱瞻坦。

这,对于皇帝一脉来说是一个机会。

但是,就算是再怎么隆重,再加上来回的时间,一场婚礼顶多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就会结束。

如今的内阁和六部都是吴王一脉的人,再加上陈懋、郑亨和樊忠这些武将也都被调离了中原……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月的时间又能做什么呢?

……

简单的给太皇太后请了个安,然后又去乾清宫走了个形式,朱瞻壑就回了仁寿宫。

其实本来没什么,只不过在看到还不到三岁的正统皇帝时,他总是想笑。

因为就目前来看,孙若微真的不是什么合格的母亲,她带的朱祁镇……没什么正经样子。

整个一被惯坏了的暴脾气熊孩子。

“所以我们都去?”

仁寿宫内,朱瞻壑与自己的父亲坐在凉亭里喝着茶,看着已经半岁了的朱祈铭在世子妃胡善淑和一众宫女的看护下在草地上乱爬。

“都去呗。”朱瞻壑没有父亲的那种担心,反倒是显得很无所谓。

“瞻圻的婚事拖了这么久了,眼下要办了,咱们肯定都得去啊,不然人家沐琴不得委屈死?”

“滚!”朱高煦没好气的给儿子甩了一个白眼。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啊……”朱瞻壑完全没有了在欧洲时的稳重严肃,而是一派不着调的样子。

“有些人不安分就让他不安分呗,老是这么压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让他跳起来,然后一并解决。”

说到这里,朱瞻壑挺直了身子,朝着西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站在风口上啊,猪都能被吹起来。”

“但是呢,这些猪往往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吹起来的,而是自认为自己也会飞。”

“而且啊,等风停了,这些猪也是摔得最惨的,并且他们往往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猪。”

“有自知之明的呢都会提早撤退,功成身退也好,狼狈退走也罢,但总归是能活着的。”

“所以啊,既然是猪,自然也跳不起来,您担心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