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瞻壑一早的看破了约兰达的小心思,或许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他勘破的不是约兰达的小心思,而是人类共通的弊病。
除此之外,历史也一直都是他最好的明镜。
唐太宗所说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这句话,朱瞻壑不敢说全做到了,但在以史为镜这一点上……
他最起码成功了一半,而这一半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究其一生都无法赶超的。
“世子殿下。”
离开的简笑很快就去而复返,毕竟他只是去下命令的,又不是亲自去英吉利海峡给王景弘船队传信去了。
“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您看我们要不要顺便向直布罗陀海峡那边也派点儿人,最起码给阿拉贡王国一点儿警告。”
“没必要。”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抬起头,将手中那封墨迹未干的信交给了简笑。
“阿拉贡王国的胆子没那么大,眼下的他们也就只敢耍耍小心思,让我们去抗更多的敌人,从而让他们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至于更大的手段他们现在也不敢耍。”
“而且,你不用觉得直布罗陀海峡很危险,实际上现在的那里是最安全不过的,因为不管是谁对那里动手,阿拉贡王国都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他们还得指望我们帮他们赶跑英格兰人,到时候他们好吞并法兰西王国的土地呢。”
“所以,那边暂时不用管,这边有封信,你派人送去阿拉贡王国。”
“是……”简笑躬身,接过了朱瞻壑手中的信。
“不过……他们能看得懂吗?”
“这个不用担心。”朱瞻壑闻言冷笑一声。
“就算是看不懂,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去看懂的,就算是最后不得已派人过来请教我们他也必须弄懂,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封我的信都极有可能左右他们的未来。”
“另外,你让往返香州府的补给船队捎个消息回去,让瞻圻去了解一下大明北方的战事有没有结束,若是结束了,那就让他给我父亲传信,把陈懋、郑亨和李彬都调过来。”
“啊?”简笑的双眼猛地瞪大,显然朱瞻壑的话让他很是震惊。
只不过……
“去吧。”朱瞻壑摆了摆手,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用最简单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是……”简笑见状双手托着那封信,躬身退了出去。
他很清楚,第一次还可能是他听错了,但既然朱瞻壑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那就证明他所听到的是没错的。
只不过,让李彬过来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李彬从永乐年间开始就是忠实的汉王党,但让陈懋和郑亨也过来……
说实话,简笑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一直以来,这两人都是代表着皇帝阵营的人,哪怕只是单纯的皇帝阵营而非当初的太子一脉,但现在也基本可以放在一起来看了。
不过,他看朱瞻壑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
简笑的想法,其实朱瞻壑能猜个大概出来,因为但凡是知道点现如今大明局势的人估计都会有这种想法。
但实际上,这算是朱瞻壑的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尝试。
说是试探,其实是想要提醒一下自家老爹,如果朝廷北伐有结果了的话记得提前通知他一声。
至于说是一种尝试……
首先,陈懋和郑亨都是此次随军北伐的将领,如果北伐没有结束,那就算是朱瞻壑想调他们俩来欧洲也是调不过来的。
其次,如果北伐结束了,这两个人的调动无论结果如何,甚至就算是失败了也足够达到朱瞻壑的目的了,因为他想要看的不过是皇太后张氏和皇后孙若微的反应罢了。
最后,如果事情达到了他理想中的状态,那他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下一步的计划,自然是开始真正的、完全的掌控大明。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
迤都。
这里虽然已经是属于大明真正意义上的疆域范围了,而且可以说是相当接近长城了,只要过了前面的赛汗山和玄石坡就能够进入大沙窝。
大沙窝就已经是一直以来中原和草原的缓冲区域了,而出了大沙窝就是顺天府。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把迤都当做是大明实际掌控的疆域范围,所以哪怕是班师回朝到了这里,所有人也没有任何的放松。
因为,这回来,和去的时候不一样。
中军大帐。
陈懋、郑亨、柳升、李彬和徐亨五个人齐聚一堂,他们虽然不是此次北征中地位最高的五人,但却是最为特殊的五个人。
因为他们五个人中,三个人代表了皇帝的立场,两个人代表了吴王一脉的立场。
“确定瓦剌那边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是吧?”柳升很是紧张地问了起来,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就是纯纯的废话。
他所说的这件事,就连大明的将士中都没多少人知道,少数几个知道的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剩下的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
“确定没有。”虽然知道是废话,但李彬还是回答了柳升。
“皇帝驾崩,这种级别的事情堪称是瞬间变天的,尤其咱们大明还是这种情况,如果瓦剌那边知道了,以秃孛罗的为人,刚刚为了逃命而抛弃的忽兰忽失温他肯定要第一个拿回来。”
皇帝驾崩,在这个时代堪称是天崩地裂的四个字,在李彬的口中说出来时,却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
原因很简单,他是吴王一脉的人,他不怕任何后果。
就算是消息传出去了,对于吴王一脉来说也不过是再打一仗的事情罢了,有朱瞻壑十八年的征战在前,打仗对于吴王一脉来说好像已经太过于习以为常了。
而对于柳升等代表了皇帝阵营的人来说,这却是他们最紧张的事情。
是的,朱瞻基还是死了,和历史上的不一样,他这次的人生因为有了朱瞻壑这个异类的参与,导致他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多少还留下了一个仁宣之治的政绩,取而代之的满是惨淡。
甚至,他连历史上的宣德十年都没有撑到。
常年的四肢不勤,再加上一年多的软禁生涯,尤其是在这一年多的软禁生涯内,他酗酒、熬夜、纵情声色,身体早就已经垮了。
震及内腑的伤势,在一个武将的身上可能只是需要静养个三两年,如果有宫中的顶级药材和太医辅助,可能都不需要两三年。
但对于朱瞻基来说,这种伤势,再加上这样颠簸的归途,却是足以致命的。
三年多一点儿,大明送走了三位皇帝,也是大明的第五位皇帝了。
很是罕见的,在朱瞻基驾崩与归途这件事上,柳升等人所代表的皇帝一派和李彬所代表的吴王一脉达成了共识,将消息彻底的瞒了下来,隐而不发。
对于皇帝一脉的柳升来说,皇帝驾崩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了,那是极有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了,尤其是他们最担心的吴王一脉极有可能会趁着他们还未回到京城就揭竿而起。
所以,他们得瞒着,瞒到回了顺天,将消息送到皇太后的手中,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皇太后张氏才能够稳得住局面。
而对于李彬等人也是一样。
如果消息被传出去了,瓦剌那边倒是没什么,顶多也就是把瓦剌刚刚抛弃的忽兰忽失温给再次丢掉了,但如果被京中知道了……
吴王一脉现如今已经南迁应天,想要及时反应的话多少有些困难,而且就算是没有困难,身在应天的吴王一脉在反应速度上也是远远不及身在顺天的皇太后张氏的。
所以,李彬他们要瞒着,瞒到入关之后派人去应天报信。
能够赶在顺天府收到消息之前将消息送到是最好的,即便是不能,那也会相应的给吴王一脉争取一些时间。
只不过,李彬和徐亨并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吴王一脉输了,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输了,也没有任何反转。
因为早在出征的时候,在途经哈剌莽来的时候,朱瞻基就曾经让王振给哈剌莽来的官员传了口信。
这个口信很简单,就是让哈剌莽来在接到班师回朝的北征将士时,没有任何原因,也不需要有任何质疑,第一时间向顺天府报告。
不得不说,在这上面,朱瞻基的确算是考虑周全了。
朱瞻基知道,朱瞻壑知道,甚至整个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的心腹都知道这次朝廷北征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换掉朱瞻基这个皇帝,给刚出生不久的朱祁镇换一条活路,甚至是安稳的十几年。
所以,朱瞻基很清楚,如果大军班师回朝了,那么就代表着他死在草原上了,就算是没死,那也是吊着一口气没几天了,顶多是撑到顺天府再撒手人寰。
就是因为这样,他提前在哈剌莽来埋下了一颗小钉子。
而哈剌莽来,在迤都的北边,换句话来说,班师回朝的大军已经过了哈剌莽来了。
自然而然,消息也早就被送走了。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吴王一脉输了,而是因为吴王一脉根本就没想着争这个所谓的输赢。
毕竟,在吴王一脉的人看来,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