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也只是王世子的查理七世,在面对英格兰人的侮辱、岳母的无视之后,心中终于是升起了点点的黑暗。
他不是不知道明军其实是一个远远比英格兰人更加强大的敌人,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选择了明军作为他光复法兰西荣光的盟友。
而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堪称是豺狼虎豹的对象作为盟友,完全是因为查理七世看不到光复法兰西荣光的希望。
英格兰人占领着卢瓦尔河以北包括巴黎在内的大量区域,兵强马壮;他的岳母虽然是支持他的,但他的岳母总是将阿拉贡王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如果,他的岳母愿意出兵相助,他现在或许还没有与英格兰人一较高下的能力,但最起码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是阿拉贡王国没有援助他的实力吗?并不是。
只要英吉利海峡一断,短期内或许不会对占据了大量法兰西王国领土的英军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只要两面夹击,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而阿拉贡王国作为欧洲唯一拥有制海权的国家,海上舰队是肯定有的,虽然不及大明,但却也比威尼斯公国更加出色,这也是为什么威尼斯公国只占据了地中海北岸东半边的海岸线,而不向西推进的原因。
但是,他的岳母并没有帮助他。
想到这里,查理七世眼睑低垂,眼神中闪过阴鸷的光芒。
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时,或许……放手一搏才是最好的结果!
“来人!”
……
三天之后,维拉卡斯特利翁。
这里是阿拉贡王国在地中海的一個重要港口,同时因为其向南就是巴利阿里群岛的缘故,这里也是重要的军港。
“你真的要回图卢兹吗?”
查理七世的岳母约兰达看着自己女婿这一大家子,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发问。
“还是要回去的。”查理七世微微欠身。
“再怎么说,法兰西都是我的故乡,就算是英格兰人势如破竹,但总是要反抗的。”
“若是我总是躲在您的庇护之下,远离法兰西的土地,法兰西的将士们又怎么会英勇奋战呢?”
“倒也是。”约兰达微微点了点头,但转头就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亲爱的玛丽,你也要跟你的丈夫一起回去吗?”
“亲爱的约兰达,这是当然的。”玛丽·德·安茹拥抱了自己的母亲。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们了。”约兰达轻叹一声。
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回不回去的她并不关心,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希望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的。
毕竟,现在法兰西王国的局势并不好。
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和情妇,查理七世向自己的岳母告了别,转身登上了船。
其实,如果单是要返回图卢兹,走陆路的距离要更近一些,但在阿拉贡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有比利牛斯山脉的阻隔。
相比之下,就不如在这里乘船,绕开比利牛斯山脉,在塞蒂马尼亚登陆后再转陆路去往图卢兹了。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
“贞德,你对前线的局势怎么看?”
此前,为了得到明军的援助,查理七世将贞德调到了阿拉贡王国,当时贞德极为不满,认为查理七世在这个时候将自己调回来会影响战局。
但在得知查理七世打算返回图卢兹之后,贞德的恼怒又不翼而飞。
一个正在战争中的国家,国王是在后方支持还是在别人那里卑躬屈膝地祈求庇护,对士兵士气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贞德不知道的是,查理七世已经将她给算计了进去。
“尊敬的国王陛下,就目前来说,我们英勇的法兰西士兵们已经是斗志昂扬了,若非您召我去阿拉贡王国,此时我们应该正在卢瓦尔河北岸庆祝胜利了。”
贞德微微欠身,语气里有些许的不满,但也有几分高兴。
“但是,现如今您打算返回图卢兹,这对我们应用的法兰西士兵们是莫大的鼓舞,想必您很快就能够品尝到胜利果实的甘美滋味。”
查理七世微微点头,但在贞德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扑通,扑通,扑通……
没过多久,一连串怪异的响声传来,查理七世微微闭起双眼,仰头望天。
一支不起眼的船队,本该向北而行,但船上的风帆却突然被扯动,船队也随之改变了方向,朝着地中海的东方驶去。
……
就在查理七世瞒着所有人做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定时,远方巴尔干半岛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尼科堡。
看着和索非亚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尼科堡,朱瞻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作为南喀尔巴阡山脉和斯塔拉山脉中间的隘口、欧洲第二大河流多瑙河的流经之处,这里有着极为重要且不可复刻的战略意义。
但是,再怎么重要的地方、再怎么强力的防守,也抵不住脑残的守军。
“世子殿下,这些尸体……”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简笑有些蠢蠢欲动。
“老规矩。”朱瞻壑摆了摆手。
“是!”简笑兴奋地领命离开。
在征讨欧洲的这段时间,简笑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有些激进、有些亢奋。
但朱瞻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有些亢奋。
他真的是……有些年没有见过这么傻的敌人了。
因为此前的种种迹象,可以说整个神圣罗马帝国都知道明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尼科堡。
所以,哪怕在明知道很困难的情况下,西吉斯蒙德还是完成了一个奇迹。
他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从尼科堡周围的瓦拉几亚和保加利亚等国调出了七万的士兵。
加上尼科堡原本就有的守军,尼科堡就有了超过十万的士兵。
别觉得十万不多,对于中世纪,而且还是刚刚经历过教廷六十年分裂的欧洲来说,超过十万就已经是让人无法想象的规模了。
要知道,当年十字军东征可是带有宗教性质的战争,而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总人数也就是十万左右。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七万的士兵,并没有能够如期的赶到尼科堡,按时赶到的只有从保加利亚调派的不到两万人。
不要觉得这个数字很少,要知道朱瞻壑此前拿下的普罗夫迪夫、索非亚和特尔诺沃都是属于保加利亚的。
简而言之,保加利亚在明军的进攻之下已经没有多少有生力量了。
至于其他国家的援军……之前就说了,多瑙河中游平原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周边被西、东、南喀尔巴阡山脉等一众大山包围。
瓦拉几亚援军要越过东喀尔巴阡山脉、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的援军要翻越西喀尔巴阡山脉,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的。
除此之外,在进攻尼科堡的时候,朱瞻壑也知道自己在接连拿下了特尔诺沃和索非亚之后,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会做出反应,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了他现在所拥有的最大威力武器。
白磷蛋。
在白磷蛋的攻击下,尼科堡很快就成了一座死城,但石砖主体的城墙受损情况比较轻微,还是能够充当一个隘口要塞的。
然后,因为白磷蛋的毒性问题,朱瞻壑一如既往的让明军将士们在东南方向的山脚下驻扎,准备等上十天毒性散尽之后再进驻尼科堡。
但就连朱瞻壑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神圣罗马帝国调派的援军到了。
首先是瓦拉几亚的援军,他们因为距离最近,来的也是除了保加利亚本地最快的,但因为人数过少,被明军直接歼灭。
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两国的援军几乎是一起到的,而且因为他们地处西方,更加靠近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在辎重装备上是保加利亚和瓦拉几亚无法比拟的。
本来他们能够倚仗着不一样的辎重装备,再加上他们是从尼科堡这个隘口的西边过来的,而明军在尼科堡的东边,仗着地势之利能够给明军很大的麻烦。
但是,他们犯了一个之命的错误。
明军因为白磷蛋的毒性而没有去进驻的尼科堡,他们去了。
白磷是剧毒,对于人类来说,十五毫克的白磷就到达了中毒量,五十毫克就到达了致死量。
虽然尼科堡在此之前已经空了好几天了,白磷的毒性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但仅仅是这样还是让这些援军出现了呕血、便血和呼吸衰竭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还打不赢,朱瞻壑也就不可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看着简笑带着人将一具具的尸体运出尼科堡,也看着尼科堡的西面出口处拔地而起的那座多达十万人的京观,朱瞻壑觉得这应该能给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一个有效的威慑。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手,将朱凌给叫了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今年冬天就在这里度过了。”
“是!”
……
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果没有那冷到让皮肤都快要皲裂的温度,这一定是个好天气。
所以,哪怕是连战连捷,朱瞻壑也不打算继续前进了。
欧洲的冬天,尤其是小冰河期的冬天,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叹了口气,他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要去苏伊士地区过冬了。
这里,实在是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