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科举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朝鲜的使臣走了,朱高煦也坐了下来,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暂时……还是先等一等吧。”朱瞻壑给自己的父亲倒了一杯茶,然后依靠在了书案上。
“科举的确是补充人才的高效方式,但说白了也只是选拔人才罢了,那些人才被选出来之后还要经过历练,不可能直接就上手做事的。”
在朱瞻壑掌握了顺天,乃至是整个大明之后,朝中的官员自然是免不了被大清洗一番的,毕竟内阁三杨都没了,别的文官不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老牌臣子中,现如今也就剩下了夏原吉和胡濙了。
夏原吉是跟朱瞻壑的关系一直就不错,而且他也是最希望朱瞻壑来掌控大局的那个人。
至于胡濙……
这个人其实有点儿像于谦,但却又是于谦的对立版本。
胡濙这个人为人宽厚,按理来说应该是最反对朱瞻壑掌控大局的人,但这个人在做事上却又不拘泥一格,而且很有见地。
这么说吧,这个人可以说是最顽固的守成派,但在面对巨大的变故时却又能做出改变,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后,除了于谦和陈循,胡濙也是坚决反对南迁,并且主张反攻瓦剌的人。
此外,胡濙在永乐五年就被朱棣赋予了寻找建文的重任,一直到永乐二十一年才回朝。
在此期间,他可以说是走遍了大明,就朱瞻壑给大明所带来的改变,胡濙是感受最深的那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守成派,但却能够被保留下来,而且还在前任礼部尚书吕震被处死之后迅速接任,而且还是第二天就走马上任的那种。
除了这些老牌官员,朝中还有一些是在立公羊学为官学之前就出仕了的,他们的去留乃至于生死还得看他们的表现,不过在此之前肯定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而那些公羊学的士子们已经有做官的了,但相对来说还是较少,毕竟立公羊学为官学的时间尚短,公羊士子本身就少,还没啥经验。
继续通过科举选拔官员,那也只是选拔替补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此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两年间,先后两任皇帝驾崩,这个时候举行科举……
“那怎么办?”朱高煦有些急了。
虽然没有坐上皇位,但他已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毕竟现在的大明做主的是他们家。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百年之后他不好和老爷子交代。
“您别着急啊。”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就目前来说,大明还是有不少人能用的,而且公羊学被立为官学也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除去重新学习的时间,还是有一部分人早早的就得到了历练,我前两天看了一下,这些人中甚至有四年前,也就是永乐十九年辛丑科出仕的。”
“这里的人总是能挑出一部分来的,再加上地方官员其实受此次影响不是很大,清廉的官员不在乎,贪的也不耽误他们继续贪,三五年之内还是没啥问题的。”
“那香州府、南州府(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那边呢?”朱高煦显然没有就此放心。
“那边也是需要人治理的,瞻圻管管香州府还行,德里苏丹还差一点,帖木儿帝国就太远了,他鞭长莫及。”
“这个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
“您也说了,瞻圻管理香州府没啥问题,更何况您将您的护卫都留给了瞻圻,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还有朱恒在呢嘛?”
“至于帖木儿帝国那边还有沐家不是?再说帖木儿帝国还没能从绝收的灾难中走出来,光是绝收就导致超过半数的帖木儿帝国人死亡。”
“现在,沐家正在按照我的命令在那边挖运河,以工代赈的做法吸引了很多的灾民,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们想要集合起来反抗我们,那也得有根基不是?”
“帖木儿帝国的绝收都那样儿了,他们哪有反抗的钱粮和武器铠甲?”
“至于德里苏丹嘛……”
说到德里苏丹的时候,朱瞻壑停顿了一下。
“德里苏丹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就目前来说,那些低种姓的人初偿权利的滋味,短时间之内问题不会太大,等我们解决顺天这边,转头再去解决德里苏丹也来得及。”
德里苏丹,算是朱瞻壑所拿下来的地区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了。
德里苏丹人口虽然不及大明,但也不算少了,因为种姓制度的关系,朱瞻壑在“解放”他们之后使用了土司的制度。
一来是低种姓的人更知道低种姓需要什么,能够更好的管理,让德里苏丹在短时间之内处于一种绝对的平静。
二来是当时他的确是没什么人可用,光靠着陈循一个人可管理不过来。
不过,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的,哪怕是低种姓,在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后,绝大部分人都会被权力所腐蚀。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再来一次改土归流就好了,哪怕那些曾经是底层的人被权力腐蚀了,其他的人也还是最底层,再加上之前都有经验了,改土归流的难度不大。
说不定还用不着朱瞻壑出手,那些低种姓的自己就会解决问题,毕竟他们此前都已经有经验了,缺的就是一个能够站在他们身后的靠山。
“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朱高煦闻言也是放下了心,转移了话题,想要把自己真正想说的给引出来。
“我打算派一些人去奴儿干都司。”
“奴儿干都司?”朱高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这次咱们接管应天,被拿下的官员不少,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杨荣他们那样处理掉,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
“比如说流放。”
“你想让他们去奴儿干都司?”朱高煦瞬间就明白了,但同时新的疑惑也产生了。
“可是你让他们去做什么?那里天寒地冻的,去了也没什么可做的吧?还是说你就是单纯地想处理掉他们?”
“之前你不是还在发愁没有青壮去挖矿,还从西边搞奴隶过来吗?让他们去挖矿不比这个强?”
“不是。”朱瞻壑摇了摇头。
“那里天寒地冻是没错,但如果不是存心让他们死的话,他们还是能活下来的。”
“咱们有棉衣有羊毛,再让他们去的时候先给自己盖房子,活下来是没问题的。”
“那你让他们干什么?”
“砍树。”朱瞻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砍树?”对于自己儿子的笑容,朱高煦表示看不明白。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同时也伸手指了指南方。
“您别忘了,德里苏丹倒还好,毕竟离香州府近,但帖木儿帝国不行,海路还是最重要的方式。”
朱高煦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是了,此前朱瞻壑就想着造船,但苦于没有宝船的制造方法,最终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普通的船去保证远征金帐汗国时的补给。
现如今自己家拿到了顺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的控制权,市舶司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宝船图纸也是顺利得到了。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图纸,朱瞻壑自然是要大干一番的。
“您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金帐汗国北面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像咱们,打仗还留什么情分。”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眼神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在他们那里,奴隶什么的最是常见,甚至他们自己人都会互相追捕,而且他们在打了胜仗之后,洗劫是最常做的事情,而且是毫无底线的洗劫。”
“有了宝船,我们可以让郑和继续远洋,再加上我让沐家人挖的那条运河,我们就能直达他们腹地,借着合作、商业来往等目的,了解他们的情况。”
“甚至是通过别的手段来削弱他们的实力。”
说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抬起头。
“朱凌,郑和来了没有?”
“回世子殿下,郑和已经来了,不过小人让他在外面候着呢。”
朱高煦和朱瞻壑谈事情,而且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朱凌自然是不会打扰的,哪怕是朱瞻壑召见的郑和来了。
“让他进来。”
“是!”
……
不过几息,郑和就进了这仁寿宫,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
“郑和拜见吴王殿下,拜见世子殿下。”
“起来吧。”
“是。”
得到朱瞻壑的允许,郑和站起了身,也抬起了头。
而抬起头之后,朱瞻壑看到的是一张充斥着满满的复杂情绪的脸。
郑和真的没想到,他最后一次远洋回来不过两年,先是大力支持他的太宗皇帝崩逝殡天,然后就是刚刚登基一年的洪熙皇帝驾崩。
大明还没从先后两位皇帝驾崩的阴霾中走出来,朱瞻壑就决定返回顺天,名义上是去长陵祭拜太宗皇帝,但实际上却以雷霆之势迅速接管了大明。
自那一日起,宣德皇帝就被软禁在了清宁宫,除了皇太后之外无人能见。
多少年了?从永乐七年开始算起已经是十六年了,那时候朱瞻壑安插人进市舶司,郑和就算是与朱瞻壑打过交道了,虽然没有见过面。
但郑和从未想过,当初的那个少年,竟然走到了今天的这个高度。
补昨日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