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的藩王会不会死?这得分情况。
毕竟是同族,有血亲在,如果不是特别过分,或者是触及了某些不能触碰的东西,那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比如说历史上的朱高煦,就算是谋反,而且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去解决的,那不也没死吗?
当然了,这说的不是最后,最后被闷成了瓦罐鸡,那是朱高煦在兵败之后做的太过分了。
一般来说,对于叛乱的藩王,大概率是废除其爵位,贬为庶人,囚禁至死。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死、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朱高燧虽然是起兵造反,但也并没有被当场格杀,一是因为张辅没有那个权利,二是也是因为就算是谋反,朱高燧也不会被当场格杀。
死,虽然不会死,但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就好像是让当朝一品突然之间变成了别人的奴隶,往日里总是他吆五喝六奴役别人,现如今却成了别人奴役自己。
就好像一让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乞丐,往日里自己最不缺的东西却成了现在的奢望。
顺天府,诏狱。
笃……笃……笃……
朱瞻基轻轻地敲着这诏狱的木质栅栏,似乎是在确认着这栅栏是否坚固。
“别敲了。”一道人声突然响起,还夹杂着稻草的窸窸窣窣声,朱高燧自阴暗的角落中走出。
“怎么,你三叔我现在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让我睡个好觉了?”
“侄儿哪里敢打扰三叔的美梦?”朱瞻基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丝……
快意?
“只是啊,今日侄儿得到了一坛好酒,是乌斯藏都司进贡的,所以才特地送来给三叔尝尝。”
朱高燧倚在墙上,看着自己的这个大侄子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却亲自弯腰给自己倒酒,脸上充满着阴沉的神色。
好心?朱高燧可不这么觉得。
关于这个大侄子,朱高燧了解的不多,最起码不如对那个二侄子多,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不是什么善茬儿。
善茬儿,会冒着给自己故去的父亲抹黑的风险,公布那份遗诏吗?
到目前为止,朱瞻基公布那份遗诏的目的他还没有想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有原因。
“怎么?三叔不尝尝吗?”朱瞻基看着一栏之隔的朱高燧,自顾自地拿起酒杯,浅啜一口。
……
朱高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自顾自喝酒的朱瞻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高燧突然开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成不成,其实不必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都知道我不会成功,但你为什么要把那封遗诏公布出来?”
“你应该知道,这封遗诏公布出来之后,你爹要遭受什么样子的非议。”
“为什么?”朱瞻基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为什么会影响我爹的名誉?遗诏隐而不发,这本就不是我爹做的事情,为什么会影响到我爹呢?”
朱高燧的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做了什么准备,但是从大侄子的语气中,他嗅到了几分不太好的味道。
“对了,说到这里……”朱瞻基见自己的好三叔也不喝酒,便站起身来,招了招手。
“有位老朋友,三叔可还没见过呢。”
随着朱瞻基的动作,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带着手下,将一个人给押了过来。
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朱高燧的眼中霎时就没了光彩,也终于明白了朱瞻基为什么敢堂而皇之的将那封遗诏给公布出来了。
宦官,黄俨。
……
巴尔喀什湖。
让简笑留在了锡尔河,朱瞻壑带着沐昂和祝三凤,以及他的两个世子护卫,来到了这巴尔喀什湖。
巴尔喀什湖,很美,尤其是晚上,坐在水边看着天空倒映在水中,有一种很独特的自然美。
“殿下……似乎兴致不错?”
沐昂站在临时搭建的大营门口,和祝三凤一起看着朱瞻壑的背影。
“并不是。”祝三凤微微摇头。
“殿下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心思很难猜,我和简笑跟了殿下这么久,也只能是通过殿下以前有过的表现去猜测,而像今日这种……”
祝三凤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沐昂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了突然停下来的祝三凤。
“我也不知道。”祝三凤微微摇头。
“殿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举动,但我的感觉告诉我,殿下并不高兴,相反……”
沐昂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了朱瞻壑的背影,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殿下……”
“沐三叔啊,坐。”朱瞻壑闻声抬头,见是沐昂,便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沐昂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决定要问,但当面对朱瞻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
“您,在想什么呢?”
“我啊……”朱瞻壑闻言一笑,抬手指了指面前平静的湖水。
“沐三叔啊,您觉得,李白是应该被归类到外夷那边?还是说应该被归类到我中原的文人墨客中去?”
沐昂闻言愣住了。
他知道朱瞻壑想说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白是谁?是诗文文化上的一颗璀璨明星,他留下了多少传世的篇章?沐昂记不得了,因为他从来没去数过,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李白这个人,对中原的影响很大。
但对于中原来说,他是自己人?还是外夷?
要说他是外夷,他明明在中原,甚至在当时大唐的国都生活过那么久,还留下了那么多传世的篇章。
但你如果说他是自己人,好像也不算是。
李白祖籍是陇西没错,但他的祖先很早就迁居西域碎叶,也就是如今他们面前的巴尔喀什湖一带,李白也出生于此,后来是随着他的父亲逃回大唐的。
如果说李白是自己人,那么之前朱瞻壑火烧交趾的时候,那些早年间随先祖迁居越北的人是不是也是自己人?
迷茫良久,沐昂突然缓过神来。
他突然发现,朱瞻壑想要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看来,沐三叔想通了。”感受到沐昂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朱瞻壑笑着站起身。
“交给您一个任务吧。”
“殿下请说,在下定会竭力完成!”沐昂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站起身,躬下腰,等着朱瞻壑开口。
“此前,那不勒斯王国曾经将他们国王的女儿送给我了,想要让我在苏伊士运河贯通之后,自海上出兵协助他们进攻西西里王国,以此完成他们的统一。”
“不过,沐三叔你也知道,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敌人。”
“所以,您想个办法,帮不帮他们无所谓,但结果一定是要让他们陷入内耗之中。”
“而且……并不只是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
说到这里,朱瞻壑拍了拍沐昂的肩膀。
“此番回大明,往返大概是一年的时间,我希望在回来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内耗了。”
说完,朱瞻壑转身离开,独留沐昂自己站在这巴尔喀什湖旁的草地上,独自苦恼。
这个时节的晚上,已经不能用夜凉如水来形容了,但沐昂却仿若未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