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河。
说实话,朱瞻壑不是很想来到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他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出帖木儿帝国。
不是说他不想北征中亚和欧洲,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北征。
原因有三。
第一,黑死病。
黑死病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是十四世纪中叶欧洲的一场灾难,这场灾难不仅席卷了整个欧洲,还让两千五百万欧洲人去见了他们的上帝。
这个数字占欧洲当时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关于这场灾难,很多人都知道,也知道这场不过七年的灾难到底给欧洲留下了怎样的创伤,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的欧洲其实并不只是这样的。
黑死病的确只在欧洲大地肆虐了六年,但不是就此消失了,而是剩余的时间里它们不像之前六年那么疯狂了。
事实上,从黑死病爆发的13年开始,鼠疫就一直存在于欧洲,一直断断续续的存在了三百多年。
在最初的六年里是因黑死病而死的人最多的一段时间,而鼠疫是一直到1666年才消失的。
这个时候北征欧洲……
除了黑死病,让朱瞻壑不愿意进入欧洲的第二个原因是天气。
锡尔河,是越过帖木儿帝国,进入哈萨克丘陵的最后一道线,过了这里,或者应该说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金帐汗国的地方的。
看起来没有啥,刚出帖木儿帝国而已,再加上图兰平原真不是什么人呆的地方,说鸟不拉屎可能有些过分,但事实上还真就差不了多少。
但在这个时代,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一,图兰平原深居内陆,干旱少雨,说鸟不拉屎可能有些过分,但实际上也差之不多了。
第二,也是最有对比效果的,那就是这里其实和奴儿干都司基本上处于同一纬度。
现在还好,再过两三个月,这里就进入冬天了,还玩个蛋?
最后,朱瞻壑不愿意继续向北的第三个原因:影响。
——
顺天府,皇宫,清宁宫,文华殿。
“真的退了?”朱高炽看着手里的密折,满脸的不敢相信。
“真的。”杨士奇低着头,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失落。
东察合台汗国撤兵,全境收缩,从永乐十九年开始的联盟终于被打破。
建州女真灭亡,张辅统帅,李彬为将,几乎将整个建州的土地都翻了个遍。
东察合台汗国全境收缩,连关西七卫都顾不上了。
当初的联盟,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瓦剌。
“陛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了!”
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因为,这是一道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声音。
“理由。”朱高炽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胡穜。
胡穜,胡广之长子,也是现如今正在香州府的胡穂的亲哥哥。
胡广当年被罢官夺爵,但他的儿子却再次出仕了,只不过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
现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当初的太子府属官,朱高炽自然是要给予一点优待的,只不过胡广已经于永乐十六年郁郁而终,所以这个优待就只能给到了胡广的儿子。
“启禀陛下!”在这里,胡穜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是真的很不起眼,但却不卑不亢。
“对于吴王世子殿下,现如今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绝口不提,就算是不得不提,也会尽量一笔带过,但其实吴王世子殿下为朝廷所做的少吗?”
“就比如这次东察合台汗国为什么会全境收缩?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臣不认为,在座的诸位会不明白!”
胡穜扫视众人,眼神中充满了蔑视,甚至是在面对杨士奇、杨荣等一众老牌官员的时候都丝毫不落下风。
“现如今,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遍了,但臣知道,这并非是流言蜚语,而是事实。”
“在吴王世子殿下启程出发的那天,臣在香州府的舍弟就给臣发来了消息,告知臣一定要禀告陛下,北方的势力格局一定会发生极大地变化。”
“至于为什么,陛下您应该也清楚,只要吴王世子殿下离开香州府前往帖木儿帝国,东察合台汗国内部势必会风声鹤唳!”
“当初的三角联盟,建州女真已灭,现如今东察合台汗国也已经收缩,只剩瓦剌一支。”
“若是此时不出兵,未来几十年内,臣不确定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
……
偌大的文华殿,林林总总的官员不下二十人,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怎么开口?杨荣不知道,杨士奇也不知道。
反对?但一切正如胡穜所说,现如今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不知道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在这一票官员的眼中,朱瞻壑是不会安分很久的,这个安分说的是他对朝廷,而不是说他要安分守己的在封地。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朱瞻壑之所以离开香州府就是为了避嫌,是为了让天下人都不能说他什么。
在他们看来,朱瞻壑几乎是必定会造反的,区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那可能真的就不会再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反对不行,那支持?
也不行!
倘若支持,那就等同于是认同了朱瞻壑对大明的贡献,也认同了朱瞻壑所做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发兵北征,那肯定是要打一段时间的,少则半年,多则……
没有具体时间。
瓦剌还是不容小觑,草原地广人稀,永乐八年覆灭鞑靼部,说起来其实有很大的意外成分在内,有了之前的那个教训,想要覆灭瓦剌就很难了。
吃一堑长一智,又不是只有汉人才明白这个道理,瓦剌人也是明白的,再打仗,他们肯定不会给大明全歼的机会。
到时候,且不说顺不顺利,就说大明最终获胜,剿灭了瓦剌,那肯定也会有损失的。
到了那个时候,朱瞻壑若是暴起造反,以朱瞻壑的手段、其手下士兵的残忍,以及朱瞻壑在云贵川一带的声望……
到了那个时候,奉天靖难一事怕是会再次上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