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在香州府纠集了一批商人,这批商人不只是来自云南的,还有来自中原的。
其实很早之前商人们就在蠢蠢欲动了,自从朝廷开放海禁,他们就一直想要动一动,但奈何当初给他们撑腰的官员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云南率先迎合开海的命令,让以李成梁为代表的商人开始使用海运,来往于帖木儿帝国、德里苏丹与大明之间的贸易。
这种景象,让内地的商人几乎是瞪红了眼睛、咬碎了牙,但其实各地的商人都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了,想要插进别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现在,朱瞻壑主动发起了招募令,虽然只是鼓励云南一带的商人开启海上贸易,但却也给内地的商人一条讯息。
内地的商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因为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安分下来。
随着四月的到来,皇太孙朱瞻基……要大婚了。
作为经过正儿八经册封的皇太孙,朱瞻基的婚礼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大小也是个储君,既然是君,婚礼就需要繁杂的流程。
从前年下半年开始,礼部就开始了忙碌,规制、礼仪以及用品等几乎是方方面面的东西都需要礼部去操办。
一年半多近两年,看起来很长,但对于一个皇太孙的婚礼来说,还是稍显紧凑了一些。
其实说到婚礼,太子一家还得感谢朱瞻壑,因为如果没有朱瞻壑的话,朱瞻基的婚礼比起现在,最起码是要寒酸一些的。
因为朱瞻壑在北征草原、南讨交趾以及东征倭国的缴获让大明的财政狠狠地回了一口血,这也让朱瞻基的婚礼有了更多的选项。
除了在朱瞻壑的事情上之外,这也是夏原吉为数不多的一次不卡经费的事情了。
皇太孙的大婚,那可是大明的脸面。
夏原吉虽然抠儿,但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从来都不会抠的,哪怕他觉得不值得,但也依旧会去做。
秦淮河上,一艘花船正停在秦淮河的正中心,哪怕是白天,上面也传出了靡靡之音。
舱内,朱瞻壑半倚着,看着面前的吹拉弹唱的花娘,心中有点儿乏味,但也有些惬意。
闲来无事,勾栏听曲。
虽然这里不是戏楼,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质量上不行,比不上自己家里的那几个西域舞姬。
(听群内的书友说了,新那边真的有很多美女,热吧那扎虽然在他们那边也算漂亮的,但不比他们差的也不少,大家赶紧冲啊!)
砰……
一道小小的撞击声,朱瞻壑感觉花船摇晃了几下,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专心的看着面前的舞姬。
就现在的大明来说,没有几个人敢碰这条船,而敢碰这条船的人通常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瞻壑你挺有闲情逸致的啊……”登上了朱瞻壑的花船,朱瞻基看着一脸惬意的朱瞻壑说道。
“要说惬意,我可不如堂兄。”朱瞻壑的到来让那些舞姬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但朱瞻壑却不管不顾。
大有一副“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气势。
“马上就要大婚了,堂兄你来逛花船不说,还蹭自己堂弟的花船,这要是说出去,堂兄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啊。”
“这有什么?”朱瞻基似乎是完全放松开了,直接坐到了朱瞻壑的对面。
“孤……我出来又不是为了逛花船的,就是上来探望瞻壑伱的,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
本来之前的朱瞻壑都没有太在意,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随着音乐舞动的舞姬,但当听到自己堂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皮抬了抬。
孤……
呵呵。
如果是历史上的宣德大帝,朱瞻壑表示尊敬。
虽然仁宣之治下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朱瞻基甚至是放弃了很多不应该放弃的东西,但仁宣之治也是历史上少有的时代了。
比绝大多数的人做的都要好。
但是对于现在的朱瞻基来说,他还当不得那个称号,最起码现在不行。
还没做出事情就开始称孤道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话说,瞻壑你最近动作挺大的啊。”见朱瞻壑在思考着什么,朱瞻基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在云南下了一道命令,就让大明两成多近三成的商人都跑了过去,险些让我的婚礼出了意外,这你咋说?”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啊,这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足够贵重的贺礼我可不答应。”
“堂兄说笑了。”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从一旁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甩手丢了过去。
“瞻壑在做的可都是正事儿,堂兄你没听说吗?咱们大明的疆土可是又扩大了很大的一片啊,这要是没那些商人可做不到。”
“至于堂兄大婚的贺礼,这里有个小样,堂兄你先看看。”
朱瞻基一把抓住了朱瞻壑丢过来的盒子,面带笑容的打开。
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嚯!”朱瞻基双眼一亮。
“你这手笔可不小啊,这是那什么……红翡?”
过了小一年,翡翠的生意已经在中原铺开了,像什么玻璃种帝王绿、红翡、紫翡等概念他也给传了出去,现在已经颇具规模了。
在应天,翡翠的生意是夏原吉的三子夏瑾在做,一来是因为朱瞻壑比较相信夏原吉,二来是夏原吉的生活也的确是太过清贫,完全没有六部尚书的样子。
夏瑄和夏瑾这兄弟俩都很不错,夏瑄已经得到了朝廷的任用,成了户部左侍郎,现如今仍在倭国石见银山负责相关事务。
夏瑾没有官职,帮着朱瞻壑管理翡翠一事也不算是逾越。
这小一年,夏瑾严格按照朱瞻壑的建议,把翡翠给经营成了高档宝石,流出市场的通常都是低阶翡翠,高阶的哪怕是有足够的货源,但仍旧营造了一种奇货可居的情况。
毕竟,帝王绿专供宫中,其他的像玻璃种和冰种也基本上不会流入寻常人手中。
和温润的羊脂白玉不同,这种以澄澈之姿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宝石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而朱瞻基手中的红翡,截至目前为止人们也就是听说过,没见过。
“这就是个剩下来的边角料,我让人给雕了个佛像,就赠与堂兄了,给你未来的太孙妃戴,也算是为你们以及你们未来的孩子祈福了。”
朱瞻壑笑着卖了个关子:“至于堂兄大婚当日,还有更好的。”
“那行,算你过关了!”朱瞻基爽朗一笑,毫不客气地将盒子收了起来。
“不过德里苏丹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堂兄想要?”朱瞻壑端起酒杯,嘴角翘了起来。
“堂兄若是想要的话就直接跟爷爷说好了,让爷爷派人过去接收就是了啊,你看现在澜沧江一带我不也是交给了户部的人吗?”
“那不用!”朱瞻基赶忙摆了摆手,只是显得有着些许的慌张。
“我不是不相信瞻壑你,就是你不声不响的占了孟加拉一带,这让朝廷中不少人都有些慌张。”
“慌张没有必要。”朱瞻壑摇摇头,放下了酒杯。
“那边我也没打算怎么样,不过这的确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就跟爷爷去说一下,让他派人过去。”
“真不用!”朱瞻基有些着急了,几欲起身,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那边的特殊,回头你和二叔想想办法,给个说法就好了,主要是让那些官员安静下来,不然的话多少会影响到他们。”
朱瞻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朱瞻基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拿下了恒河平原,那块出于热带的冲积平原面积极大,是个巨大的粮仓。
之前在中南半岛,解决了暹罗等国家之后,朱瞻壑就得到了那么一块好地方,不过相较于横河,澜沧江等大河所造就的冲积平原还是差了点。
现在有了中南半岛,再加上一个恒河平原,一个中号粮仓加上一个大号粮仓……
这么说吧,既有新粮,还有好的耕地,再加上朱瞻壑跟他父亲的五个护卫所,最后还有在云南以及中南半岛一带的声望……
朱瞻壑已经是标准的造反模板了,其实力和底蕴,怕是比当初起兵靖难的朱棣都要丰厚。
“行了,你玩儿吧,我就先走了。”看着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朱瞻基啧了啧舌。
他也想过这种生活,但奈何现实不允许……
“怎么,堂兄也想要?”朱瞻壑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他堂哥的眼神。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茶马互市,上一次关西七卫就曾经给云南送去了好几个西域舞姬,不过因为我家里已经有了,所以就给退回去了。”
“若是堂兄想要,那我今年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挑几个姿色好的给你送过来。”
“还是算了吧……”朱瞻基显然很是意动,但转头就拒绝了。
“我可不比你,我在这事儿上课麻烦多了……”
说完,朱瞻基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他还真没瞎说。
作为皇太孙,而且已经是十九岁的皇太孙,可以说有的是的女人想要靠近他,他要是真那啥,只要不过度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过皇太孙要复杂很多,哪天在哪里过夜、在谁那里过夜、伺候的人是谁等等都要登记得很清楚。
毕竟人家是君,要真搞个儿子出来,以后就可能有争皇位的可能,所以在这件事儿上是很严格的。
当然了,只是说严格,不是说不能,真要说的话,如果朱瞻基想要还是有的是的。
在这一点上,朱瞻基就明显如不朱瞻壑自由。
从礼制上来说,朱瞻壑的儿子其实不太在意那些,反正不管是嫡子庶子最后都是给个敕封然后吃着朝廷给的钱等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决定好要承袭朱瞻壑爵位的人选就行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无声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了,自己这位堂兄身边可从来没缺过女人,孙若微都进宫几年了?从永乐九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六年没碰过?朱瞻壑是不信的,不过这六年都没闹出人命,朱瞻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还有,胡善祥也进宫两年多了,作为皇孙妃的人选,还是老爷子钦定的,朱瞻壑不觉得自己这位堂兄会没有任何动作。
就算是没有,老爷子和朱高炽也会督促他的。
现在想想看,好像还真挺有意思的……
……
翌日,清晨。
朱瞻壑起了个大早,和自己那尚未返回云南的弟弟朱瞻圻一起进了宫,直接去了奉天大殿。
皇太孙是君,大婚的礼仪是很繁琐的。
首先就是这奉天大殿,老爷子一大早就带着文武百官到了,不过不是在殿内,而是在大殿门口,丹陛石的顶端。
远处,奉天门的方向,朱瞻基缓步而来,走到丹陛石的
这个时候,在宗人府的队伍也应该出发了,载着新娘子朝着宫中来,从皇宫的南门承天门进来,过端门、午门、奉天门,然后抵达奉天大殿前的丹墀。
这个时候朱瞻基转道东宫,去给自己的父母行礼,然后到午门外等着新娘子到来。
新娘子到了之后要下轿,和朱瞻基一起步行去东宫,给朱瞻基的父母口头,然后这一家人再来到奉天大殿的丹墀,给老爷子扣头。
老爷子再说一大堆场面话,把代表太孙妃身份的如意和发饰赐给太孙妃,然后带着所有人前去社稷坛祭祀天地,最后再到太庙告慰祖宗,这婚礼就算是完成了。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别说朱瞻基了,就连朱瞻壑都觉得自己累得慌,因为这一套流程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可是四个小时啊……
他就是个旁观者,光是站着就已经累到不行了,朱瞻基又得走还得跪的,真的是想想就累。
好不容易把该走的礼仪都走完了,也终于是到了宴请群臣的时候了,朱瞻壑也是第一次见到胡善祥的家人。
不仅是胡善祥的家人,就连太子妃的家人也都到了。
想想也是正常,毕竟人家是皇太孙的姥姥姥爷呢。
对于胡善祥,也是胡善淑的家人,朱瞻壑并没有过多关注,因为他家里早就把胡家给查了个底儿掉了,怕是就连胡家人的夜生活都给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比较关心太子妃的家人。
太子妃的父亲叫张麒,早年因女儿为燕世子妃,而被授予兵马副指挥。靖难之役后,世子朱高炽被册立为太子,升任京卫指挥使。
不过这张麒没享过多少福,升任京卫指挥使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被追封为彭城伯。
现在在远处坐着的是太子妃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老大叫张昶,因为张麒的爵位不是世袭的,所以他并没有爵位,只有个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官职。
老二叫张旭,职位是府军卫指挥使。
老三叫张升,是太子妃的弟弟,也是家中老幺,更是电视剧大明风华中那个惹祸精张克俭的原型。
说原型可能不太对,因为电视剧只是用了太子妃弟弟这个人而已,实际上张升并不像是电视剧里的张克俭那般无用。
恰恰相反,张家一大家子都是忠臣,一辈子都没有犯过事儿。
在历史上,张家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一般来说自己家的妹妹从燕王世子妃一路爬到了太皇太后,作为外戚,肯定是能得到点啥的。
但是张家不是。
明仁宗去世的时候还可以说朱瞻基很出色,能压制住张家的人不让他们干涉朝政,但朱瞻基去世之后,皇帝可是个孩子,当时的太后孙若微都没能插手朝政,一切都是张氏在做主。
任用她信用阁臣“三杨”及礼部尚书胡濙、英国公张辅等五大臣辅政,这可都是当时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张氏做的决定。
而张家人呢,张昶依旧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旭依然是府军卫指挥使,老幺张升也只是个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别说干涉朝政了,连宫都没怎么进过。
想想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一大家子,最后被污蔑成了差点儿葬送大明王朝的罪人,也是挺冤的。
突然,朱瞻壑眉头一皱,偏了偏头。
不远处,胡家的人正看着朱瞻壑,而朱瞻壑也正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才转过了头。
微微皱了皱眉,朱瞻壑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喜色,并未起身,但还是微微欠身。
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看样子,这胡家人也是不错的,最起码人家懂事理明是非。
刚才这短短的视线交流中,其实你来我往的交换了很多的信息。
胡家人的目光最开始是担忧,如果是担忧胡善祥,那就不会看朱瞻壑,显然是因为胡善围。
至于朱瞻壑的点头,那里面的含义可就多了,胡家人显然是没有捕捉得全,但也算是可以了。
想想看,一个中军都督佥事的家庭,先是出了太孙妃,以后还很有可能出一个吴王世子妃……
这家人,以后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在了。
得到了朱瞻壑的点头,他们得到的不是什么保证,因为远在云南,并且已经不怎么干涉朝廷的朱瞻壑给不了他们保证。
但他们所得到的其他的也已经是足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