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撒里怯儿的一夜,是在周新的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他很清楚之前遇袭的事情不是瓦剌做的,所以夜袭的事情很有可能再次发生。
不过还好,一切安然无恙。
随行扈从的明军将士很是平静,倒班巡逻,检查武器装备,一切都和他们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倒是那些户部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面如土色,昨夜完全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这些人,真的就是累赘。
周新也不想带上他们,但是没有办法,夏原吉带人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大明的,将消息送到应天去。
带上这群累赘,估计跑不了多远他们就不知道落多远了,到时候是等他们还是不等他们?
等他们,消息不能及时送达应天。
不等他们……
说句难听的,别说是有人埋伏袭击了,就说草原上的野狼都能要他们的命,给他们什么武器都没用,完全是给野狼送菜的。
总不能指望他们给野狼跳一段dis吧?
临近中午,远远的就看到了骑兵扬起的尘土,周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从忽兰忽失温到南京,路程最少有三千里,就算是在入关之后采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到应天也得四天。
在此之前,周新只能仰仗自己。
至于谭忠……
他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拉胯。
可这次来草原是为了商议互市的事情的,而不是为了打仗,朱棣就只让谭忠率领了两千人扈从。
都不够瓦剌军塞牙缝的。
“哪位是周新周按察使!?”
就在周新胡思乱想的时候,骑着马的瓦剌人已经到了不远处,并且还没到面前就高声喊了起来。
周新朝着谭忠微微点头,然后昂首挺胸,缓步上前。
“按察使周新,见过顺宁王。”
是的,来人就是顺宁王马哈木,而且不只是他,就连同为瓦剌三王的太平和秃孛罗也来了。
“顺宁王能够亲自过来是周新没有想到的,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请顺宁王解释一下,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周新看着呜呜泱泱的瓦拉军,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的意味。
“周按察使不要误会,我们并无恶意。”马哈木并没有坐在马上和周新对话,而是翻身下马,走到了周新的面前。
“此前大明官员于夜间遇袭的事情真的并非是我们瓦剌所为,为了保护周按察使以及户部诸位的安全,所以才特地多带了一些人过来。”
“我马哈木保证,若是周按察使想要离开,我们绝不阻拦,并且只要周按察使愿意,我们可以一路护送诸位到长城脚下。”
“当然了,按照规矩来说我们是不能够越界的,若是真的需要我们瓦剌部护送,还望周按察使回京之后向大皇帝陛下解释一下,我等并非是有心越界。”
“这个就不劳顺宁王费心了。”周新面色不改,但语气里的严厉还是放松了不少。
“夏原吉夏尚书已经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应天了,如无意外的话今日就可以抵达长城。”
“最多也就两三天,夏尚书就会自长城带人过来。”
“顺宁王与其操心我等的安全,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前天晚上的事情。”
“希望……捕鱼儿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在这双泉海,甚至是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闻言一滞。
不只是马哈木,此行马哈木是真的担心周新死在这撒里怯儿,所以特意带了两万人保护周新一行人的安全。
但现在,周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两万多人的气势跌了不止一半。
有时候,一个梦魇是真的能够跟随一个人一辈子的,除非能够突破这个梦魇,不然的话你永远都会被它所纠缠。
对于瓦剌人来说,捕鱼儿海的那座京观在威慑力上已经远远不如当初了,但它仍旧是瓦剌人的梦魇。
只要大明和瓦剌继续敌对,或者是像现在这样表面和平实际暗暗较劲的情况,那座京观就永远是瓦剌人的梦魇。
不对……
这么说有些过了,瓦剌人的梦魇从来都不是那座京观,而是那座京观的缔造者。
朱瞻壑。
这么说真的不过分,因为那种规模的京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敢筑的。
就算是有朱瞻壑开了个头,前有张辅后有沐晟,在有朱瞻壑背黑锅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敢筑京观,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所以,瓦剌人在提到捕鱼儿海的那座京观时,害怕的不是那座京观,也不是害怕被明军筑京观,而是害怕朱瞻壑。
“还望周按察使稍安勿躁,我等已经开始派人调查了,一旦查出结果,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告知诸位,通禀应天。”
马哈木只感觉自己的气已经堵到嗓子眼儿了,但却还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跟周新解释。
“在此之前,还望周按察使不要着急,也不要被贼人给蛊惑,不然的话受伤的只能是大明和瓦剌部,让贼人看了笑话。”
“这个就不劳顺宁王操心了。”周新不卑不亢,虽然人数远不及瓦剌,但却在气势上压制了马哈木。
“正如顺宁王所言,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处您所谓的真凶,这才不会让大明冤枉了瓦剌部。”
“但若是查不出来,我也只能如实禀奏陛下了。”
“不然的话,就算是我很想相信顺宁王,但放眼这草原,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多谢周按察使深明大义。”
马哈木是一肚子气,但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脱欢!”
“在!”脱欢也很憋屈,但还是随着自己父亲的话站了出来。
“这两万人交给你调遣,一定要保护好周按察使和新宁伯的安全!”
“是!”脱欢这下子更憋屈了。
“对了!”马哈木朝着周新微微点头,刚想离开,却又想到了一件事。
“记住,让将士们在三百米外巡逻,夜里也不要放松!但不要打扰到周按察使和新宁伯等诸位!”
“是!”
说完,马哈木朝着周新和谭忠微微欠身,转身上马,和太平、秃孛罗二人带着不过几百人,顺着来时的路朝着忽兰忽失温而去。
憋屈是憋屈,但光憋屈没有用,还是得先查出来到底是谁夜袭了大明的官员和将士们,不然的话他们只会越来越憋屈。
毕竟,他们打不过大明。
……
在周新和马哈木对峙的时候,夏原吉带着人没日没夜的疾驰,在付出了每人都跑死了一匹马的代价后终于是抵达了长城。
在看到长城的那一瞬间,夏原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软了。
说到底,夏原吉也不过是个文官,能够支撑他骑这么远的马,还是那么快的速度,他这个文官显然是撑不住的。
如果不是他不贪不拿,生活比较清贫,从而使得身体比那些满脑肥肠的官员要好很多的话,估计他连长城都看不到。
不过,就算是这样,夏原吉也不能按照他原本预计的那样带人返回草原,驰援周新了,因为他是真的骑不动马了。
长城的戍守将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在收到夏原吉的消息之后直接就安排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应天除此之外……
戍守将领派了二十个人,“强行”护送夏原吉回京。
但凡是多少知道点儿局势的就知道夏原吉对大明有多么的重要。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户部的那些官员和周新、谭忠,以及扈从的两千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夏原吉一个人重要。
再说了,局势看似紧张,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紧张。
不管是夏原吉和周新,亦或者是带兵扈从的谭忠,其实都是没有资格和瓦剌动手的。
一来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如果有的话,私自和瓦剌交战虽然是逾越之举,但最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惩罚,甚至还有奖赏。
二来是他们都不是能够做主的人。
朱棣和朱高炽这种级别的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朱瞻基和朱瞻壑这两人也能做主。
剩下的其他人……都不行。
——
香洲府,前暹罗王宫。
朱瞻壑全然不知道草原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也没用,因为他还真不一定能猜得出来是谁干的。
啥线索都没有,就只能通过局势分析,就算是朱瞻壑,他也是除了瓦剌之外想不到别人。
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带着自己的弟弟逛着前暹罗王宫,准备让他选个地儿以后好住。
“哥……”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朱瞻壑,朱瞻圻突然开口。
“虽然你没有亲自杀多少人,但毕竟那么多人的死都和伱有关,你不害怕吗?”
这是朱瞻圻最好奇的事情,尤其是在亲眼看见过自己的哥哥下令,用白磷蛋将暹罗号称无敌的象兵部队烧成一堆垃圾的时候就更好奇了。
这种好奇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看到前暹罗王宫的时候到达了顶峰,促使他开口问了出来。
“怕什么?报应吗?”朱瞻壑笑了笑。
“报应有什么用?按照道家的说法,‘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但是你觉得这世间谁能在治得了我的前提下动我?”
“若是按照佛门的说法,死后估计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但是这种说法你听听就行了,不要当真。”
“那都是纯属扯淡的,你信不信你随便拉个人,就算是拉头猪过来我也能给他烧出舍利来?”
“啊?”朱瞻圻满脸懵逼。
朱瞻壑看着弟弟的样子耸了耸肩。
烧舍利,这还真不难,骨头里的磷酸钙会在超过1670摄氏度的情况下液化滴落,形成结晶。
这不就是舍利吗?
请的假到时间了,明天就得上班了……
左手码字的效率是真的差,一整天才能码出一万字来,以后我尽量保证一万字,但如果哪天不够,大家别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