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募卫所士兵的消息放出去后的第二天,朱瞻壑就离开了昆明,也离开了云南,来到了八百大甸司。
出来混,小心为上。
自己这个大伯是为了什么朱瞻壑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两个卫所他必须接受下来。
沐家军再好用也不是他的人,吃的不是他的军饷,要想放心,还得是自己拿军饷喂的人才行。
不过同样的,朱瞻壑也不想留下任何会被人们发难的借口。
所以,在招募卫所士兵的消息放出去后他就立刻离开了云南,为的就是告诉应天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后续,等卫所的士兵招募完成,他就会把那两個属于自己的卫所给调出来,让他们不是出去打仗就是在安南留守,不会让他们回到云南。
就算是回乡省亲也得分批次来。
这,就是态度。
“怎么样了?”
在朱瞻壑到达的第一时间,驻扎在八百大甸司的沐晟就小跑着出来迎接,后面还跟着明显成熟了不少的朱瞻圻。
朱瞻壑离开的时候是在老窝司,现在已经推到了八百大甸司,这是从南掌推到了暹罗的境内了。
可想而知,沐晟用了什么。
“还好,在用过白磷蛋之后,暹罗的象兵就变得不堪一击了,后来他们甚至躲着我们走。”
沐晟有些得意,也有些羞愧。
得意是得意他这段时间的成果,象兵部队向来是被认为最难对付的骑兵,除了火攻之外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而他自老窝司开始到现在,灭了近千的象兵了。
羞愧是羞愧于这对付象兵的法子是朱瞻壑给的。.
“那玩意儿少用,有伤天和。”
朱瞻壑甩下一句话就朝着城内走去,留下满脸黑线的沐晟。
有伤天和,这词和您有关系吗?
……
能成为大明设立三宣九慰的地方,八百大甸司就不是个小山村,而是一个成规模的城镇。
只不过,现在的八百大甸司已经不是什么暹罗的属城了,因为暹罗的官员、贵族以及那些土司什么的在听到明军来的消息时就跑了。
从老窝司推到八百大甸司,白磷蛋的威力早就传开了,再配合上朱瞻壑杀神的名头,真的是做到了让人闻风丧胆。
“传令下去,以原来的土司部落为单位,让那些百姓自己推选人来管理,实行大明的新税制。”
朱瞻壑一边走着一边和沐晟吩咐着,同时还不断的看着周围。
“新的税制沐二叔您应该知道,我就不多做赘述了,以后这里就按照大明的国土来对待,不过夏税就不要收了,等秋收之后再收秋税吧。”
“这能行吗?”沐晟跟紧朱瞻壑的脚步,发出了疑问。
“让他们自己推选人管理,这怕是以后会出问题吧?还有就是土地的问题怎么算?”
“管理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他们都是土司制度下被欺压的人,最是能够了解土司制度下的百姓痛苦,所以从短期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朱瞻壑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招了招手。
“土地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按照新税制来说土地归谁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按照土地纳税。”
“至于缺漏的话先不用管,咱们就是先告诉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制度是多么的人性。”
“如果这里以后真的被纳入大明的疆域了,后续自会有户部的官员过来测量土地,如果守不住那就更没必要了,反正都是无用功。”
“瞻圻,你最近怎么样?”
在上次离开的时候,朱瞻壑把自己的弟弟给留在了老窝司,虽然早就知道朱瞻圻和朱高煦的关系很紧张,但毕竟也是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壑的弟弟,沐晟也不敢怠慢。
明军一路推进,朱瞻圻也就一路跟着沐晟来到了这里。
没办法,朱瞻圻要是不跟着自己,沐晟是真的不放心。
“还好。”和以前相比,现在的朱瞻圻内敛了不少,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相对来说的,这段时间的经历虽然足以让朱瞻圻成长,但成长不到什么程度。
最起码,和朱瞻壑这种的相比,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有心得吗?”朱瞻壑笑了笑。
他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自己的这个弟弟对自己的敌意少了不少。
以前的朱瞻圻因为他生母的关系,对朱高煦和汉王妃所出的朱瞻壑有很深的敌意,这也是朱瞻壑要改变他的原因。
“有一点。”朱瞻圻点了点头,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以前的他被保护的很好,在应天的时候基本不会出汉王府,在云南的时候也不怎么出府,知道的事情虽然多,但理解的程度很低。
从老窝司到八百大甸司的这段路让朱瞻圻清醒了不少,现在的他知道了自己这个哥哥头顶上的杀神名号不是空穴来风。
被烧毁的森林,沾染上白磷蛋的敌人在地上打滚的惨像,以及敌军眼中的畏惧都让朱瞻圻明白了,那个杀神的名号真的是用鲜血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
而且,相较于在战争中杀敌,现在的他才知道杀俘才是最难的,最起码比在战争中杀敌要难得多。
杀俘,你不仅要背负恶名,还要背负别人的指责。
朱瞻壑也就是成功了,如果他失败了,那现在的他怕是已经入土了。
感受到自己弟弟的眼神,朱瞻壑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朝着城中最大的那座房子走去。
朱瞻壑来到八百大甸司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说来有些可笑,朱瞻壑的杀神名头在大明其实真的不怎么响亮,反而是在其他国家比较响亮。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毕竟朱瞻壑的杀神名头不是靠着大明的人堆起来的,在大明他也就杀了点儿贪官和奸商,大明的百姓们能有什么感觉?
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呗,毕竟朱瞻壑这是在为他们除害。
但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在大明境内,朱瞻壑只能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当时杀神这俩字儿跟他根本沾不上边儿,这个名号真正的和他这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时候还是北征的时候。
捕鱼儿海筑京观,然后是火烧交趾,再去倭国连着筑了两座超大型号的京观,朱瞻壑的杀神名头才算是彻底稳固下来。
对于大明百姓来说,这个杀神是好的,是对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有促进作用的,但是对于他国的人来说就不是了。
这个杀神的名号,用的就是他们的尸骨堆砌起来的啊!
所以,朱瞻壑那个杀神的名号在大明以外的地方要远远比在大明的时候响亮得多。
具体体现在暹罗的反应。
五日后,中午。
朱瞻壑抻了个懒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对着凑过来的沐晟说道。
“暹罗使臣还在等吗?”
“回殿下,还在等。”
昨天半夜,暹罗的使臣就到了这八百大甸司了,只不过想也知道,谁特么会在半夜接见使臣?
不仅没在暹罗使臣刚到来的时候就接见,朱瞻壑还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中午才从房间里出来。
“行啊,耐心够久的。”朱瞻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既然等了这么久了,那就不差这一会儿,等我吃完饭再说吧。”
……
一直到了未时过半,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暹罗使臣才第一次见到了朱瞻壑。
“大老远的跑过来,所为何事啊?”
朱瞻壑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像是朱棣或者朱高炽接见臣子或者是使臣什么的还有句场面话。
一上来,暹罗使臣连行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朱瞻壑单刀直入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启禀吴王世子殿下,在下是奉暹罗王之命,特来请求吴王世子殿下退兵的……”
对于朱瞻壑那个杀神的名头,暹罗使臣也是很害怕,因为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朱瞻壑了,对朱瞻壑的不讲道理他是印象深刻。
说来也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暹罗王特意安排的,这个使臣就是除夕晚宴当日的那个暹罗使臣。
也正因为此,这名暹罗使臣对与朱瞻壑在除夕晚宴上不讲道理的对脱欢出手,强行让其下跪的行为是印象深刻。
“退兵?”朱瞻壑笑了。
“为什么?”
“启禀吴王世子殿下,我等已经将大明罪囚陈季扩之孙带过来了,交由大明发落,所以,请求世子殿下退兵。”
“我拒绝!”朱瞻壑毫不留情地回绝道。
“对我来说,既是出兵,那就只有等战争结束,分出个胜负,而且是我军战败的情况下才是退兵。”
“现在,我军士气正盛,为何要退兵?”
“世子殿下!”暹罗使臣急了。
上次在除夕晚宴上他就没能完成任务,这次要是再玩儿砸了,他也就不用回暹罗了,直接自裁得了,反正回去也是个死。
“作为大明的从属国,暹罗从无反意,大明作为宗主国,派兵进入从属国的领地不说,还一路烧杀,让我暹罗损失惨重,是不是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殿下难道就不怕史笔如铁,在史书上留下个恶名吗?”
或许因为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死路一条,这暹罗使臣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掐着汉人的软肋就直接发难。
只不过,朱瞻壑虽然是汉人,但对付一般汉人的办法用在他身上可不一定会奏效。
因为,朱瞻壑从来都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有意思……”朱瞻壑笑了起来,招了招手,从朱凌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马刀,啪的一声将其拍在了桌子上。
“你跟我说史笔如铁?你确定吗?”
“自本世子随大明大皇帝陛下北征开始,到东征倭国结束,挂在本世子名下的亡魂你知道有多少吗?”
“北征草原十几万,火烧安南无法计数,倭国两座京观就超过八十万。”
“超过百万的亡魂挂在我的名下,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我的母亲在家都敲碎好几个木鱼了,生怕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结果你现在跟我说史笔如铁?”
“我活着的时候都不忌讳,难不成还会忌讳死了以后的事情?”
“还有,你跟我说你们暹罗是我大明的从属国,还说你们从无反意?”
“那你告诉我,当初陈季扩那近两万的象兵是从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安南在经历过我大明对胡朝和对大越国先后两代的讨伐,大越国还能剩下来这么多的象兵?”
“还有,你说你们从无反意,那为什么扣着陈季扩的孙子一直不放?一直等到我杀到了这八百大甸司来你们才过来?”
“是我在除夕晚宴上没给你们机会吗?这都半年了!赔偿赔偿没到,人质人质没到。”
“怎么,真当莪是好糊弄的?”
说着,朱瞻壑站起身,抽出了自己的马刀,一把将刀插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令人心颤的声音。
“我跟你们讲道理,结果你们跟我耍流氓,现在我开始耍流氓了,你们却要跟我讲道理?”
“都不是孩子了,清醒一点,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说完,朱瞻壑扔下了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把他给我扔出去!”
说实话,朱瞻壑很恶心这种人,人家讲道理他耍流氓,人家开始耍流氓了他又开始讲道理,里里外外全都是他的。
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恶心宋儒和明儒。
为什么暹罗敢对着大明又讲道理又耍流氓的?不还是因为那群儒生吗?
一个个的一天到晚就知道鼓吹什么天朝上国,一口一个仁义,结果他们自己一个个吃的是滚瓜溜圆满脑肥肠的。
仁义的好处全都让外人占了去,对自己人却一个比一个苛刻。
大厅内,沐晟和朱瞻圻看着朱瞻壑离开的背影,一个满脸羡慕,一个满脸向往。
沐晟很羡慕,因为他虽然改变了不少,已经能够下令突破边界直接冲进南掌的国土驱赶南掌的士兵了,但仍旧不敢像朱瞻壑现在这样。
一国使臣带来了求和的消息,如果不是朱瞻壑,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随便处理,哪怕是朱高炽也得上报应天。
可朱瞻壑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还是以最激进的方式。
朱瞻圻则是很向往。
说到底,朱瞻圻还小,再加上有朱瞻壑这个嫡长子的哥哥顶在前面,他基本上是没操心过什么事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在知道了自己哥哥那个杀神名号的来由,现在又看到朱瞻壑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孩子心性的朱瞻圻自然而然地就羡慕了起来。
只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翌日,两匹健马飞速地冲出了八百大甸司,一匹朝着西方,一匹朝着北方,绝尘而去。
八百大甸司,这里能被明朝设立为三宣九慰之一,那就证明这里很接近大明,而事实上也就是这样。
八百大甸司的北方是孟艮府,朱瞻壑前不久才带着沐昕去了一趟,抓了不少,也杀了一些。
而西方则是底兀剌司和大古剌司。
护教王派来的昆扎西就在勃固山脉驻扎,后来还有赞善王的支援,现在的阿瓦已经成了大明的属地了。
若是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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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佐渡岛。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李彬看着钱勇和祝三凤,语气有些失落。
“是啊,这里是世子殿下的家底,你们一定要看好了……”谭忠也是满脸失落。
他们二人虽然自命是朱高煦的拥趸,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大明的将领,要听从朝廷的调派。
到了永乐朝,武将已经有些青黄不接了,能扛大旗的也就只有张辅一个人,在倭国几乎已经平定的情况下,这里是不需要陈懋、郑亨、柳升、李彬和谭忠五位将领同时在这里的。
更别说还有个镇场子的张辅了。
倭国的王室被灭,贵族和武士阶层几乎是被一扫而空,就连平民阶层这两年也因为开矿的原因死了近十万。
这样的倭国,真的用不到这么豪华的阵容。
“放心吧。”钱勇和祝三凤在对待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冷着脸的,现在也不例外。
不过,李彬和谭忠是心向朱瞻壑的,所以钱勇和祝三凤的语气并没有那么的冰冷。
“我们两人的命都是世子殿下给的,现在世子殿下又给我了我们机会,让我们有机会统帅军队,我们定然不会让世子殿下失望。”
“拜托你们了。”李彬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拍拍钱勇的肩膀。
可是,钱勇却下意识的错身躲过。
李彬没有再说什么,对着钱勇二人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谭忠也跟了上去。
在佐渡岛西岸,神机营的船队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钱勇和祝三凤目送着船队远去,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情绪。
因为他们特殊的经历,导致他们的疑心很重,甚至可以说除了朱瞻壑之外他们谁都不信,就连朱高煦也是一样。
所以,还有很多朱瞻壑委派给他们的事情就因为人太多,所以没能落实。
现在,李彬和谭忠走了,随着他们一起返回大明的还有郑亨和柳升,倭国就剩下了张辅和陈懋两个将领。
张辅常驻石见银山,郑亨也要负责补给的问题。
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