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蛋,这个词放在明朝是很陌生的东西,但在后世,这玩意儿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毕竟,在和平时代,几乎所有国家都一致选择禁用这种违反人道主义的武器。
不过,至于和平时代的定义以及战争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仍旧这样,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啊,要是在打仗的时候呢,人性这东西还是能没有就没有的。
你对敌人仁慈人性,怕是到了最后,射杀你的那颗子弹说不定就是你的仁慈和人性“送给”你的。
至于燃烧蛋这东西嘛……
铝热的朱瞻壑搞不出来,因为这涉及到提炼铝土,需要用到化学方面的知识,朱瞻壑虽然知道方法和过程,但以明朝现有的条件来说还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白磷去搞。
在后世,如果谈到燃烧蛋,绝大多数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铝热,因为后世燃烧蛋的主流就是铝热。
而提到白磷蛋,绝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标识蛋,少数对这方面有兴趣和研究的人会联想到照明蛋。
但是,最早的燃烧蛋其实就是白磷蛋,铝热是后来才有的。
看着
娘的,除夕晚宴的时候就让你们就陈季扩孙子的事情给个答复,拖到现在不说,还特么的让象兵部队越过澜沧江,进入老窝司?
真当老子杀神的名号是白捡的不成?
而在朱瞻壑的身后,朱瞻圻的脸上却满是震惊。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此前靖难的时候他都是一直在大后方的大后方,只有一次被敌军包围,但那個时候的他才一岁左右,根本就不记事儿。
此前,他对于自己哥哥的那个杀神名号嗤之以鼻,认为他哥哥就只会杀俘虏,这个名号纯粹就是扯淡的。
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错了。
“知道吗?”朱瞻壑的突然开口让朱瞻圻浑身一抖,就连胯下的战马都险些失控。
“当初,你母亲抱着你,跟在父亲的身后,被建文的大军包围,又恰逢皇爷爷遇到危险。”
“一面是父亲,一面是妻子与孩子,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亲手送你的母亲上了黄泉路,然后背着你一路冲出包围,驰援爷爷。”
“自从你得知这件事情的几年来,你一直都在怨恨父亲,父亲也从来都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你失去了母亲是事实,你母亲是父亲亲手送上路的是事实,当时父亲有能力救出你们母子二人也是事实。”
“只不过,父亲为了爷爷的大业,放弃了你的母亲。”
“其实说句难听,但是却很现实的话,他可以连你一起放弃的。”
“我是嫡子,还是嫡长子,有我在,父亲就后继有人,不愁亲王的爵位传不下去,但他还是选择带上了你。”
“因为他知道,如果要驰援爷爷,那时间就是生命,他可以带走当时还是个一岁孩子的你,但带不走你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知道吗,其实在远征倭国的时候我就应该带上你的,让你看看被敌人掳走的女子都是个什么下场。”
“这个……”说着,朱瞻壑弯腰从马肚子旁边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件东西,扔给了自己的弟弟。
“这是之前去倭国接手银山事务的夏瑄,也就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之子所写的折子,经由前户部尚书金忠的手递到了爷爷那里,也是此前言官陈谔、文渊阁大学士黄淮等人被下诏狱的部分原因。”
“拿回去,好好看看吧。”
说完,朱瞻壑抖了抖缰绳,催动胯下战马朝着暹罗营地的方向而去。
而朱瞻圻则是呆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离开,一点动作都没有。
……
白磷蛋是一种很残忍的武器,因为白磷的燃点极低,四十摄氏度就达到了白磷的燃点,一旦燃烧就极难扑灭。
这么说吧,就好像现在眼前的暹罗士兵,聪明的跳进了水里,这样才能完全灭掉白磷的火焰,其他别的做法全都是扯淡。
不跳进水里,白磷就会一直燃烧,直到氧气耗尽或者是白磷被燃烧殆尽才会停下来。
但白磷蛋的杀伤力还不止如此。
白磷燃烧的温度可以达到一千摄氏度以上,而蛋白质在六十到七十摄氏度就会失去活性并且开始繁盛变性,内部分子结构发生改变。
熟肉比生肉好消化吸收就是这个道理,因为变性的蛋白质更利于消化吸收,这对人体是有利的,但前提是放在食物的身上。
如果放在人的肉体上……
除此之外,白磷还是有毒的。
皮肤被磷灼伤面积达7%以上时,可引起严重的急性溶血性贫血,以至死于急性肾功能衰竭。长期吸入磷蒸汽,可导致气管炎、肺炎及严重的骨骼损伤。
所以,就算是有部分的暹罗士兵跳进了水里,灭掉了身上的火还冲走了附着在身上的白磷,但仍旧没有用。
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来说,他们仍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东西,朱瞻壑会死死的攥住,尽可能的保证不会用在自己人的身上。
“记住,以后但凡是使用到这燃烧蛋的场合,剩下的敌军一定要都清理掉,就算是关押也不要有,全部处理!”
就在朱瞻圻缓过神来,跟上自己哥哥的脚步来到暹罗营地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冰冷的命令。
看着面前的惨状,就连大象都被烧得惨不忍睹,朱瞻圻不由得暗自咋舌。
现在他发现,对于自己这个哥哥,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那这些东西呢?”沐晟皱着眉看着暹罗营地,他现在有些了解朱瞻壑在追上来之后为什么第一时间就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了。
味道太大了,也太难闻了。
“全部埋了。”朱瞻壑没有半分犹豫。
“全部?”沐晟呆住了。
“全部。”朱瞻壑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
“燃烧过后的烟雾都是有毒的,不要随便触碰,短时间之内也不要靠近,所有的东西全都埋了,要是有不想死的非要拿,那就让他带着这些所谓的‘缴获’回去等死吧。”
说完,朱瞻壑毫不迟疑地调转马头,朝着之前沐晟率人驻扎的营地走去。
麻蛋,白磷蛋,这玩意儿真的是太损阴德了,回去之后自己得好好的敲一敲木鱼。
这玩意儿一出,那战场是真的就变成人间地狱了。
……
云南,吴王府。
朱高煦将朱瞻壑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李成梁等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让人将他们送走。
这是云南这两年培育的土豆种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种子会按照朱瞻壑的设想那样从云南出发,经过缅中宣慰司,进入德里苏丹。
德里苏丹就是日后的白象。
从开始到现在,李成梁和吴王府的交集一直都不是很多,除了被召见以外他们几乎不会到滇池这边来。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和朱高煦父子俩搭上了关系,但都认为是他们单方面舔来的。
不过,这也正合了朱瞻壑的想法。
粮食这种东西,而且还是高亩产的粮食,只要有,那不管是谁肯定都是要捂得死死的,尽量不给别人一丝机会。
虽然这东西是迟早捂不住的,但这个时候有一句话就很贴切了:时间就是生命。
对于这种高亩产的粮食来说,每个收获周期都是质的飞跃,因为这种事情是以几何倍数递增的。
只要你捂的时间够长,那你就可以占据绝对的先机,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人家还没普及,但你已经是满仓存粮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朱瞻壑表现得太不在意,那怕是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人家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自己抓着红薯不放,把产粮地低的玉米给放出去,这样一来土豆的产量就是最高了,也最奇货可居。
再加上李成梁等人在朱瞻壑接触他们之前就不是啥正儿八经的商人,配合新粮如此难以获得的现状,这才能够让人家相信这些种子是李成梁等人好不容易从朱瞻壑手里搞过来的。
唯利是图的商人,配合奇货可居的商品,完美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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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诏狱。
这阵子纪纲都要忙疯了,因为新税制实行的原因,有太多的人不满,甚至是聚众闹事,这就苦了纪纲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不过,唯一让纪纲感到欣慰的是,忙的不止他这一个。
现在那些闹事的基本上已经平息了,不是说那些人不怕入狱甚至是不怕死,而是因为坊间多了新的传闻。
据说,反对朝廷税制的人都会被户部登记在册,此后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后人都会和商人一样,永远不得出仕。
不过这只是坊间传闻而已,没有人能证实,也没有人去证实这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是假,就只有传出谣言的人才知道。
户部的夏原吉也忙得很,因为户部主管钱粮,本来新税制的实行就和他关系最大,再加上新税制刚实行就要征收夏税。
现在,有多了个整理户籍的事情,夏原吉其实要比纪纲可忙多了。
因为纪纲现在已经忙到尾声了,此前黄淮等人被处以极刑,吓住了很多的官绅和士子,毕竟这些文官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怕死。
在那之后,闹事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后来闹事行为会被记录在册进入户部档案的传言一出,反对新税制的人基本上就都销声匿迹了。
所以,纪纲需要处理的也不过是已经积存在手里的那些任务罢了,但夏原吉不同,他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任务过来。
“夏尚书!”
户部右侍郎匆匆的跑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张单子。
“这个,怕是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夏原吉皱起了眉头,因为很忙的缘故,他最近的脾气不是很好,因此动作有些粗暴地拿过了那张单子。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这张单子上的笔迹主人是谁,因为这个世间最熟悉这个人的怕是就是他了。
他的儿子,夏瑄。
皱着眉头看下去,夏原吉终于看到了让户部右侍郎惊慌失措的原因了。
以往在这张单子上基本上就只有驻倭军队在接下来的周期时间内所需要的补给,还有就是石见银山的产量,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但这次不同,这次多了一批金银,上面被特殊标注了不是石见银山所产出。
“夏尚书,还有这个……”户部右侍郎又掏出了一封信,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家书两个大字。
倭国,家书。
这两个一结合起来,谁都能猜到这是夏瑄写给他父亲的家书,不过在这个时候……
很容易惹人遐想。
“我进宫一趟!”
甩下了一句话,夏原吉就直接离开了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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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佐渡岛。
祝三凤深吸了一口气,海腥味夹杂着血腥味让她瞬间就清醒了。
“休息好了?”钱勇自帐篷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背后山上那忙碌的景象,然后转头看向了祝三凤。
“就没睡。”祝三凤摇了摇头,卧蚕上的黑色似乎是在证明她说的没错。
“没睡?”钱勇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祝三凤的脑袋。
“我知道发泄之后的畅快让你有些难以入眠,但你得知道,你是人,是需要的睡觉的。”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那也得为世子殿下考虑。”
“世子殿下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既要面对暹罗南掌,还要面对朝廷的猜忌,我们被派到这里,一是因为世子殿下要让你我发泄舒服,解开心结,二不就是为了这里?”
“我知道。”祝三凤深吸一口气,但空气中的腥味儿反而让她愈发清醒。
“休息休息吧。”钱勇见状叹了口气。
“白天我来盯着,那些虾夷人这次被我们击退,肯定是元气大伤,就算是想要再组织进攻那也得重新调人。”
“如无意外,短则一旬,长则半月,我们这里都是安全的。”
“嗯,勇哥,辛苦你了。”祝三凤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看了看远处的海面,转身进了帐篷。
钱勇高举双手,抻了个懒腰,然后放眼远眺。
佐渡岛上到处都是人,有人执鞭,有人做工,鞭打、哭嚎与咒骂声充斥着这里,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如果,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样子钱勇不知道,但他觉得,人间炼狱或许就是这里的样子吧。
海岸边,缓缓流淌的猩红色慢慢的汇入大海,染得海岸边都是淡红色,无数海洋生物聚集在海边,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