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上的座位排序给了很多人很多的联想,在元月初一的大祭之后,本来门可罗雀的宗人府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
然而,朱瞻壑却没见几个,只是见了几个对自己父亲比较忠心的武将。
其实朱瞻壑的心里一直都有偏见,从宋儒开始,这也是为什么他几次三番的怒怼文臣的原因。
他常常将宋儒软弱挂在嘴边,但却从未提起过明儒如何如何,但实际上,他对学习程朱理学的明儒也没什么好感。
明儒比宋儒好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连一个风尘女子都不如,人家柳如是还敢跳河殉国、殉节呢,明儒呢?
钱谦益一句水太凉成了千古绝唱,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头皮痒,小辫子就堂而皇之的留起来了。
说白了,脱离了百姓基础的人,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会陷入同一个境地,不管是谁,苦哈哈地打拼出来了一番事业,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后代也经历那么一遭。
从生下来就在享乐的那群人开始,什么就都变了。
堡宗或许真的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朱瞻壑认为,这个锅,朱瞻基夫妇二人要背一半。
一个死得太早,没能亲手教导自己的孩子,一个太过溺爱。
当那些被圈养在深宫大院里,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金丝雀上位之后,任何王朝都会衰败的。
所以,在回到云南之后,朱瞻壑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黔宁王府。
“世子殿下回来了?”沐昂有些慌乱,他没有收到朱瞻壑回来的消息。
虽然已经进入二月,按理来说是该回来了,但一般来说都会有礼部的人提前通知,但他没有收到。
“嗯。”朱瞻壑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将一份折子甩到了沐昂的面前。
那是他和老爷子交换来的。
“这……”沐昂看后,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不设府官,不介入治理,甚至只要正常税收发展,朝廷都不会插手的藩王封地……
请恕他没有见识,实在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时间了,我最多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希望沐三叔能够全力配合我。”
朱瞻壑没心思和沐昂墨迹,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沐家人之前就承过他的情,这或许不足以让沐家人站在汉王一脉身后,但也足以让他们闭嘴了。
老爷子的诏书还是有用的。
“云南和交趾并不远,我希望沐三叔即日就开始准备云南百姓南迁一事。”
“不过要注意,不可强迫,不可诱导,不可发布不实的政策,一切都按照正常进行,迁居的好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年一整年免赋税。”
“除此之外,我希望沐三叔能够立刻着手调集粮草辎重,送到升龙附近。”
“是!”沐昂下意识地躬身称是。
目的达到,朱瞻壑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沐昂抬起头,看着朱瞻壑的背影。
他知道,安南,甚至周边国家的噩梦到来了,大明杀神……他认真了。
……
滇池畔,汉王一脉的临时住处。
“爹!娘!我回来了!”
一进家门,朱瞻壑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汉王妃。
自己的儿子进京,汉王妃当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但不说不代表她就不担心,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儿子进京有多么的危险。
之前还能扛得住,但等到儿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没事儿吧。”朱高煦随后出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
“没事儿。”朱瞻壑笑笑,扶着母亲站起身。
“之前在就藩路上的那个莽夫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不管是去还是回来,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敢刁难我。”
“甚至,我还给您要了点儿好处。”
说着,朱瞻壑将老爷子的诏书拿了出来,交给了父亲。
“您现在有机会向爷爷证明您不比大伯差了。”
“无关储位,无关权势,无关功勋,只是证明您自己。”
朱高煦闻言一愣,微微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那封诏书。
至此,云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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洮江畔,明军营地。
从朱瞻壑离开到回来,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沐晟一直都驻扎在这里,连洮江都没敢过去。
不是因为他胆子小,作为大明比较有名的将领,沐晟虽然吃过败仗,但真的算不上垫底的,甚至比中游还好一些。
之所以五个月没有寸进,说起来……还得怪朱瞻壑。
因为放火烧山,交趾各部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群情激奋了起来,毕竟能成为酋长的都是有点儿手段的,煽风点火引导是非是最基本的。
因为这个原因,明军受到的抵抗可谓是空前的强烈,甚至让沐晟都小有损失。
“世子殿下!”
朱瞻壑来的很快,以至于沐晟都没有收到他弟弟沐昂的消息。
“没有时间废话,之前那三千人给我调来!还有船!”朱瞻壑直接将老爷子的诏书甩到了沐晟的手里。
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朱凌朱平!喊人去搬东西!通知下去!今日沿江而上!放火!烧山!”
“是!”
沐晟站在江边,凌乱了。
他发现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有领导力,在朱瞻壑来之前,别说被那些部落围攻被迫撤退的时候了,就算是他刚来这洮江的时候,将士们的士气都没有这么强。
而现在,朱瞻壑只不过是刚到,就只下了一道命令,他就感觉将士们的士气被提起来了。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正在着甲的朱瞻壑,眼睛里透露着两个字:渴望。
他们渴望朱瞻壑能够带上他们,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朱瞻壑此行过来跟上次的随便玩玩儿不一样。
他是要动真格的。
上次只是玩玩儿,前后没多长时间就抽身而退,就已经给交趾烧掉了近三成的地方,这次……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了起来。
只不过,朱瞻壑并没有选择他们。
不管做任何事,老手总是比新手要好,尤其是在这雨林里放火烧山,老手可都是有经验的。
“登船!”
穿好甲胄,朱瞻壑率先登船,站在船头中气十足地下了命令。
七艘船,在好几万明军将士期待而又遗憾的眼神中缓缓出发,自升龙城对岸,缓缓朝着上游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