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俨/文
[于助理,你能现在回来一趟吗?]
[Help!]
[打我电话,快!]
于墨林的手机被放在了自家老板的车里,手机的屏幕因为这一条条被发送过来的消息而一亮一亮的。
他以为老板不会那么快就出来,就把手机放在了车里,自己则去到了车外,点起了一支烟。
在好些年之前,临海城就已经是一个室内全面禁止抽烟的地方了,只要是在有屋顶的地方,就不许抽烟。
到了后来,干脆连电子烟也不给在室内抽了。
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是依旧会抽烟的人,烟瘾也都会很淡了。
抽烟更多的成为了一种非必须的,调剂用的体验。
正当于墨林在停车场的垃圾桶边抽起了烟时,先前的那几个在疯马cb盯着他看过几眼的男人把车开进了这里。
黑夜中的车灯让于助理转头看向汽车开来的那个方向,也让车上的那几个人看清了他的模样。
等到那几个人把车停好了,也一起下了车之后,令人感觉到不安全的气氛就在这个并不大的停车场里渐渐而起。
“啧啧啧。这不是刚刚跟着有钱女人去过疯马的小子吗?”
“对啊,就是这小子。”
“这会儿人在这儿,是有跟着那个有钱女人去了另外一家脱衣夜店了吗?”
“喂,你傍的高富美去哪儿了啊?不会是又去了Révotion吧?嘿小白脸,你也太不中用了吧?就不能自己在家跳给她看吗?”
说罢,几个人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Révotion里,单明明在急中生智后神一般地复述出了霍云沉对她说过的经典台词,并成功地拒绝了那个眉眼锐利的男孩。
——你很漂亮,也很迷人。但是抱歉,我现在对于谈恋爱还不感兴趣。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该说一句“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最能被什么样的话打发”。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还以为今晚的她恐怕会很难脱身。可在她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却发现想要好好离开竟是如此容易。
她不用假装自己因为需要接某个重要的电话而不得不立刻离开。
她也不用抢在对方下楼之前就结完账,而后跑步离开。
她只需要……拒绝就好了。
如果她还想拒绝得更不伤人一点,就着重强调一点——我对你是感兴趣的,我只是现在对搞女男关系还不感兴趣。
被她拒绝了的男孩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而后对她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等到对方离开之后,她的账单才终于全都打出来了,让她得以在付了钱之后,在店内多名客人的举杯致意以及侍应生的鞠躬致意中离场。
此时的单明明其实是有些担心她的男助理的。
因为向来都挺靠谱的于墨林一直到了这会儿都还是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对于单明明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觉得,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那几乎只有两个原因。
一,于助理的手机被人偷了。
二,她的助理出事了。
想到这里,单明明便一边给于墨林打起了电话,一边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跑了起来。
在她就快跑到停车场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家男助理被好几个男人围了起来的样子。
此时她和那边的距离还有些远。那让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那几个人在围着于助理的时候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单明明于是立即拿出手机,在打开了照相功能后立刻把镜头拉远,借以看清远端正在发生的事。
原来那几个人不光围着她的男助理,阻止于墨林离开,还拿手机对着他的脸,一边拍着,一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见此情形,单明明当机立断,马上报了警。
她问接通报警电话的人,警察大约多久才能到这里。
对方给到她的答案是五分钟,大约五分钟能到。
“女士,请您一定在原地耐心等待。在我的同事到达之前,最好不要靠近争执发生的地方。”
“我朋友没和人吵架,他是在被人骚扰!”
“好的,我会转告我的同事。”
“而且,而且他其实是我的助理,如果一会儿他被那几个人围殴受伤,那就是工伤了!”
这是单明明在过去所从未遇到过的事。
并且,她觉得这应该也不是她能够解决得了的突发状况。
她感觉着急坏了,也是特别特别想要去做些什么。
可现在的她除了在原地等待,等到警车过来之后为其引路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单明明既想要去找Révotion的人过来帮忙,又担心那边的情况会在自己离开之后立马恶化。
或许是因为她今天在练拳的时候已经脑补了太多“打人与被打”的剧本了。
这会儿的她光是看着那边的情况,脑袋里就已经闪现了许多“于助理被群殴”的血腥画面。
那些画面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脑袋里自动生成,并且快速闪现,让单明明甚至发出了“啊”的一声痛苦的声音。
而更糟糕的是,她总觉得她家助理可能是已经看到她了。
但她身为把对方带出来的“老板”,却是眼睁睁地,并且远远地站在这里看着长得那么瘦的助理被人欺负。
那种心理上的负担以及因其而产生的愧疚感也肯定是巨大的。
情急之下,单明明只得给Révotion打起了电话。
“喂,您好,是Révotion吗?我是之前在你们这里消费了的A5桌的单女士。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现在人手够不够?是这样的,我的助理在停车场里被几名青壮年男性纠缠,我现在很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忙。”
单明明才说完了这几句关键信息,就看到远处的自家男助理已经被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推搡起来了!
在那一刻,单明明的心里出现了一句话:我也已经练了一阵子的拳击了,到底行不行,我上去看看吧!
单明明于是挂断了电话,并在原地跳了几下壮胆,而后就向着冲突发生的地方跑了过去。
当她飞速靠近那里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些人一边拍着视频,一边说出的话。
“就是因为像这样跪舔女人的男奴有那么多,我们男人才会站不起来。”
“就是!”
“谄女!”
“奴颜媚骨!”
“好好的一个人,能有点自尊吗?要点脸好吗?”
“你傍的女人都已经一晚上连着去两家消费男色的夜店花钱了,还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装乖卖给谁看呢?恶心!”
单明明深吸一口气,呵斥道:“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
当单明明赶到这里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不光光只是在推搡于墨林了,这些人甚至已经动起手来,掐着于助理的下巴,拍他的脸了。
这样的动作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让单明明光是看到就心里直冒火。而这样的动作也让于墨林不再只是回避冲突了。他打开了那几个人掐着他下巴的手,肢体冲突也已然一触即发。
此时单明明面对的,是好几个男人。
和她在同一阵营里的于助理,看起来又是完全不能打的。
这样的情形其实是让单明明感觉到害怕的。可偏偏,这会儿她用的是单鸣明的身体。在她的大脑发出“不”的指令之前,身体就已经自己上前,用力推了想要打人的男子一把。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这让单明明感觉到慌张得不行。
但不等她在喘完了以后说出下一句话,那边的几个男人就在她已经明显介入到了这一局面时说道:“我们男人说话呢,女人别过来瞎掺和。”
单明明:“但这是我员工,他要是现在受了伤,就是工伤!到时候你们赔钱吗?”
单明明的资本家嘴脸让这几个男人震惊了。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仗着自己是个女人所以不怕他们的高富美是来给小情人儿出头的。
没想到,这个小白脸都已经为她“这样”了,在她嘴里却还只得到了一句“这是我员工”。
这时候,于助理也终于出声了。
他说:“别拍了。”
这几个人的手机显然已经拍到单明明的脸了。那让于墨林伸手去抢对方的手机。争执之下,一台手机落到了地上。
在路灯的照明之下,手机屏幕的碎裂变得清晰起来。
那也就让双方的冲突立刻升级了。
那几个惹事的男人向于墨林挥起拳头。
关键时刻,单明明挤开自家男助理,并且抬手格挡。但她的力量相较于有着80多公斤体重的男性而言,还是弱了许多。
这让单明明感觉到自己用来格挡的左手手前臂一麻。
但她还是忍了一下,转手给了男子一击后手摆拳。
这一下显然既狠又快,直把这个男子打得踉跄了一下。单明明见状,便立刻用已经感到发麻了的左手又给了这人勾拳两连击,直直打向这人的肝区。
黑暗中的混乱来得相当突然。
那名男子的同伙抬脚向着单明明而去。
在于墨林喊出一句“小心”的时候,这人的脚就从背后踹到了单明明的肩膀。见单明明要向前扑倒在地,于助理赶忙自己冲去把人接住,却是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单明明的心里不禁想着:完了完了。
她和于墨林都已经双双倒地了,那几个人还不得乘机上拳上脚,一通猛揍的?
然而当她结结实实地倒在了于墨林的身上,并被对方的肋骨给磕到,之后的情形却是让她始料未及的。
头顶的方向响起了倒抽气。
先前踹了单明明肩膀一脚的那个人一脸的紧张与后怕。
他的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打到女人了?”
警笛声在此时由远及近,而Révotion里的工作人员也来到了停车场,并在看到了不远处的情形时大喊起来。
半小时后,
警察局内。
“单女士,你还记得刚才打到了您手前臂的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吗?”
此时的单明明把衬衣的一边袖子卷了起来。
先前在格挡时让她感觉到发麻的那一块现在已经起了淤青,并开始肿起来了。但幸好,没骨折,也应该没伤到骨头。
有警员给她拿来了一罐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冰可乐,让她好先简单地敷一敷。
面对眼前这位警员提出的问题,单明明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
“记得的。”
但是此时的单明明也选择了不去强调当时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男助理,才和那人挥来的拳头杠上的。
面前的那位警员看了看先前给单明明做的笔录,再次问道:“那你还记得踹了你肩膀一脚的,又是哪个人吗?”
这下单明明就说不清了。
毕竟那时候她是背对着那个人的。
但当她看向一旁的于助理时,后者却是很快说道:“我记得。当时我老板是背对着那个人的,但我是能看清那个人的。”
“那好,你们就一起过来和我们指认一下吧。”
单明明其实是有些纳闷的。
虽说她也理解动了手的和没动手的人,处罚起来的力度应该是不同的,可面前这位警员问她话时的方式,总让她感觉……情况可能会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但于墨林应该是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只见他把单明明“负伤”的那条手臂抬了起来,一只手扣住单明明的五指,让单明明可以把手臂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接过了那罐冰可乐,小心地将其放上单明明的淤青处。
当单明明发出“嘶”的一声时,于墨林连忙把冰可乐拿开,并问道:“会很疼吗老板?”
“还……也还好。就是很冰。”
“那我动作再轻一点。”说完,他又在单明明起身时说道:“别怕。”
于助理所指的,应当是别怕在指认时面对那几个人。
而一旁的警员则很快说道:“你们放心好了,在指认对女性使用暴力的男性时,我们都会使用特殊的房间,就你们看得到他们,他们看不到你们的。”
这就又是让单明明所不了解的,在这个世界中不需写在纸上却是存在着的“常识”了。
她选择了隐藏自己的疑惑,并跟着那名警员走向了指认室。
当她们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了仿佛斗败的公鸡那样坐在了玻璃墙对面的那几个人。他们每个人都被铐上了手铐,并垂着脑袋。
“我已经把当事人带进来了。”
带着单明明她们进来的警员在小话筒前说出了这句话。
而后她按下了通讯按钮,让对面那间屋子的声音得以从房间内的音响中传出。
“都把脸抬起来。”对面的男警员语气严厉地说道。
无论是指认对方时的程序以及指认室的布置,还有警员在说起整个流程时的态度,这些都让单明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来。
她感觉到,那两个打了她的人将会面临的,应当会是十分严厉的惩罚。
会让用脚踹了她的男人一脸紧张地说出了“我……打到女人了?”这句话的,也并非他本人的道德感,而是那份他即将遭遇的严厉处罚。
就是在单明明离开警局之前,给她做了笔录的那名警员为困扰着她的那团迷雾揭开了谜底。
她说:“在根据当时的监控录像核实、确认嫌疑人的身份后,我们会依照《治安管理条例》向对方所在的街道和工作单位发去通知,要求她们对这两名男子殴打女性的事实进行带有其照片和个人信息的公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