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宣优靠在皮质座椅上,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桃花状的眼睛,在灯下瞧着温柔得很,眨呀眨呀,含着一汪让人心软的水色。

她的云淡风轻,无形中影响着詹千蕊,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焦躁了。

“对不起。”詹千蕊别过脸去,有点后悔刚才莫名其妙地对她发了脾气。

宣优:“你不用道歉的。”

先是叫她不用这么做,之后又叫她不用道歉,宣优是在告诫她,人要佛系生活……

詹千蕊又把脸转回来,圆润的面颊被她气嘟嘟的样子,充得鼓鼓的。

宣优被她逗笑了:“你这样,好像个小包子。”

朦胧的灯影下,她眉眼弯弯。

詹千蕊不服。嘴巴一张,气一松懈,肉包脸瘪了下去。

这脸蛋的延展性也太好了点。

宣优抬起手,想捏捏詹千蕊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宣优失笑道:“你是小狮子吗?气性那么大,还那么凶。”

詹千蕊反唇相讥:“你才是母狮子。”

宣优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笑意未散:“好好好,我是母狮子。那你呢,是小狮子吗?”

詹千蕊两只小手一抱胸:“不是!”

正是春日光景,宣优降下车窗,凉凉的夜风吹进车里,裹挟了鲜花的香气:“还有三个多月,就是我们的生日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很有缘。”宣优望着天上的月亮,是一弯明亮的上弦月。

不止生日一样有缘,因为医院的疏忽,两个人被父母抱错,二十四年后又聚在一起才是真有缘。

詹千蕊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你还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同一天生日的人。”

原本,她们的生活轨道不该重叠;原本,她们应该过着对方的生活。

第二天,宣优提着两个箱子,来到了家里。

詹爸爸和詹妈妈表现得不要太热情。詹永德不放心宣优自己过来,一大早便开车去接。童洁和王阿姨,在家里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宣优和詹永德刚进门,箱子还没放好,就被詹妈妈招呼着洗手吃饭。

从中午十一点一直聊到下午一点,童洁有睡午觉的习惯,往常这个点早犯困了,今天却精神极好,还是詹永德担心她的身体,硬推着一起进了卧室休息。

王阿姨去厨房洗碗,饭厅里只留下詹千蕊和宣优两人。

宣优看着立在门口的箱子:“我去收拾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詹千蕊刷着手机,眼都不带抬,仅嘴上客气。

不料……

“好呀。”宣优笑得一派温婉。

她推了一个登机箱到詹千蕊面前,自己拿着28存的大箱子:“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还如此主动!

詹千蕊觉得自己小看宣优了。这是典型的老脸皮厚啊,和她客气一下都没看出来。

她收起手机,气呼呼地提起她的箱子往楼上走。宣优跟在后面,心里止不住偷乐。她当然明白,詹千蕊只是动动嘴皮,压根没想帮她忙。

“给你摆这行吗?”詹千蕊把登机箱放在房间门口,不想把脚伸进去。

宣优:“可以,谢谢。”

“我走了。”了解了宣优的厚脸皮,她也得把脸皮搞厚点。

“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帮帮我?”宣优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重物全在她提的箱子里。

詹千蕊瞥了她一眼:“帮你什么,收东西?你就不怕我看你隐私?”

宣优笑着,摇了摇头。

她脑瓜一转,对于宣优日常用什么东西,确有几分好奇:“那好吧,我陪你收。”

俩人把箱子往地上一摊。

房间大而空旷,除了靠中央的位置摆了张双人床,屋内还没有添置其它家具。

詹千蕊有点不好意思:“这张床是我以前用的。你先将就一下,到时候我们去家具店,重新给你挑一套。”

宣优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虽然朝向谈不上最好,但是配套的衣帽间、卫生间和阳台一应俱全。如果不做饭,完全可以住在里面不出去。

詹千蕊见她四处打量也不说话,不由开始心虚:“那个,你别嫌弃。”

宣优好歹是老总,估计以往的住处,不是带花园的大别墅就是景观大平层。现在把家里最不怎么样的一个房间给她,肯定会被看不上。

“不嫌弃。”宣优停下来,对着詹千蕊微微一笑:“这是我住过,最好的房间了。”

“哦。”她应了一声,只当宣优在开玩笑。

詹千蕊百无聊赖地在空房间里踱步,从最左走到最右,转了个弯继续往上走:“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宣优蹲下身,打开了一个行李箱:“你能帮我把登机箱打开吗?”

詹千蕊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替她拉开箱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一套旅行装的洗护用品,还有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

她伸长脖子,看了看宣优的大行李箱,发现除了衣服鞋子就是个化妆包。东西少得可怜,比她出国玩一趟带的东西都少。

确定是搬来宫州常驻吗?看着像短期出差啊……

“你就这点东西?”詹千蕊挑起眉毛,忍不住问道。

宣优:“是的。”

詹千蕊不敢相信:“这是你全部的行李吗,是不是还有一部分没搬完?”

“我的东西都在这里。”宣优抬起眸子,手上动作不停。

难道,此人奉行断舍离?

詹千蕊打量着宣优叠放在箱子里的衣服,尽管看不出具体样式,但是颜色多是黑白灰,还有几件咖啡色系的,一件鲜艳的都没有。

还真是个极简主义者!与自己相比,简直两个极端!

詹千蕊不仅东西多得房间里塞不下,而且特别喜欢粉粉嫩嫩的玩意儿。

宣优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了床上。可能是嫌弃不够整齐,又摊开了重折。

詹千蕊干站着实在无聊,见登机箱里有件外套便说:“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宣优还没来及说话,她已经上手了。一个小盒子从大衣里滚了出来,掉落在詹千蕊脚边。

小盒子是透明的,里面装有一个白色的橡胶制品,圆乎乎白胖胖,甚是Q弹软糯。

詹千蕊捡了起来:“美妆蛋吗?”

宣优神色微妙,抿唇不语。

詹千蕊从来没见过这个牌子的美妆蛋,作为美妆爱好者,她好奇地打开盒子,戳了戳雪葫芦样的小东西:“摸着有点硬啊,我还没用过这种质地的美妆蛋呢。”

她又用手指捏了几下:“好使吗?”

宣优意味深长道:“还不错。”

詹千蕊不疑有他,把“美妆蛋”取出来,掂了掂手上的盒子:“这个盒子好沉。我等会儿给你个小架子,洗完方便晾。盒子不方便,可以扔了。”

浅浅的笑意,藏在宣优眼底,此刻就要浮上来:“不能扔,盒子是充电用的。”

詹千蕊惊讶道:“还能充电,这么神奇!是不是电动着上粉底会更服帖?你这个美妆蛋跟洗脸仪,应该是差不多原理。什么牌子的?我也想买一个试试。”

“你确定要买吗?”宣优眼波流转,眸色深沉。

詹千蕊:“当然了。好东西谁不想用?你快告诉我牌子!”

问她个产品都藏藏掖掖的,一点不大气,又不是叫她白送。

宣优憋着笑,告诉了詹千蕊一个关键词,让她自己上网搜。

等她打开某橙色软件……

詹千蕊定睛一看,看了又看,脸色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最后,詹千蕊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上的东西,毫不犹豫地给它扔了:“你有意思吗?!”

她的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詹千蕊瞪着宣优,几秒后又窘迫地将视线移走:“你恶不恶心?!这样做就不感到羞耻吗?!你的素质就是这样的?!”

极具气势的连环三问,砸得宣优脑袋发懵。

她仔细回想了全过程:“不是你自己拿出来的吗?”

詹千蕊眨了眨眼睛,好像的确是她主动。

“那你也不应该用这种东西!”詹千蕊说完,瞬间感觉自己重回到道德制高点。

宣优弯起食指,用指节蹭着山根处,无奈地笑着:“姑娘,我们是成年人。”

“所以呢?!”詹千蕊努力地跟她对视,杏仁眼睁得老大,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慌。

午后的阳光,有其特有的慵懒。透过窗,穿过帘,旖旎地洒了一地。

宣优眯着眼,从眼尾溢出了点,使人浮想联翩的风情。

她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詹千蕊道:“成年人,有点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吧。何况,我们都成年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