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送过来的?”明生好奇问。
密室并不在堂屋,在寝屋,如果是走密室的话,没必要特意绕远路放在堂屋,该是放在寝屋才是。
“他的空间可以隔空收人,自然也能隔空放人。”
那天三人在花街的棺材铺,明生已经快走到门口,离古扉很远,依旧被他收进了空间。
他有一次在娆玉的宫里,也没有碰古扉,便被他脖间的玉,也就是器灵收进了空间,既然可以收,自然可以放。
“古扉就在附近。”
无论是收明生,还是收他,每次的必要条件便是古扉在附近。
俩人对视一眼,连忙四处去找,屋里,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不知道躲在哪?
倒是不远处有座高塔很可疑,那个位置可以将这边一览无余。
天太晚,看不清,只觉得三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过俩人知道,不是错觉,就是古扉。
*
古扉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藏在柱子后。
器灵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去见他们?】
大老远来一趟,不见可能就是永远了,因为古扉孤抛一注,三天后要和丞相斗个你死我活。
其实他俩的战争一早就开始了,丞相最近一直在打听他的弱点,抓捕他的亲朋好友,好用来威胁他。
只可惜碰到硬钉子,余欢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其他人又动不得,折腾来折腾去,竟耗在了这里。
“没有必要了。”古扉突然明白明生和余欢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去,因为害怕离别,害怕伤心,害怕再也见不着。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会好好和他们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痛痛快快的,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要干正事了。”
器灵的视线放在屋顶上,瞧着对面,彼时收回来,望着他,意外注意到他瞳子里藏了一丝寒意。
【你又想作甚?】没跟它商量过,它不知道。
古扉抚着墙,冷笑,“他攻了半天,该我还击了。”
*
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很快过去,到了为各州祈福的时间。
整个朝廷出动,是大事,侍卫一早将沿途的路清理,让马车和队伍顺畅无阻,一路到了岐山山脚。
岐山有个规矩,到了这里,就是皇帝老儿也要下来走动,以示尊重。
据说是古家祖宗定的规矩,守了好几代,不可能到了古扉这代荒废,所以古扉也要守。
他也没有离经叛道的想法,规规矩矩撩开下摆,带着人上山。
岐山很长,大概要走一个多时辰,年迈的大臣半路便已经经受不住,累得不断喘息,古扉也不勉强他们,体贴的让年纪大的原地歇息,待会儿再跟上,只要他自己能上山顶便是。
今儿的角儿是他。
古扉继续走,越是往上,累倒的人越多,到最后只有一些侍卫和年轻力壮的大臣能跟上,当然啦,丞相也在。
他年纪大了,本可以休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跟了过来,有两个人扶着他,劝他停下歇会儿,他不肯,边盯着最前方明黄色的身影,便咬牙撑起身子继续跟。
古扉还在往上,中间没有停过,步伐依旧,就连胸膛都只是微微起伏而已,比许多侍卫的情况还要好。
那些人平时挺看不起他,尤其是他被覃樟猥亵过后,觉得他没什么实力,就一张脸凑合。
文人以诗词定高低,武人以武,甭管地位多高,只要他武功不行,都会被武人鄙视,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古扉一早注意到众生百态,什么人什么想法,他心里明镜似的,一点没影响他,只闷了头赶路罢了。
快到的时候,他注意到四周静悄悄的,有什么东西借助着众人喘息的声音掩盖,在跟着他们前行,企图找到机会刺杀他。
很可惜,这条路上还有很多大臣跟着,侍卫也不少,暂时没有机会。
又往上走了走,就连最年轻的大臣都有些跟不上,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远远吊在身后。
古扉不管,抬脚迈上最后一个阶梯,他已经到了。
门口有住持过来迎接他,古扉跟着他进了寺庙。
寺庙其实不大,供奉着十来尺的佛祖,双手合十,一双眼半睁半合,怜悯众生一般。
住持点了香站在一边,又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洗手。
焚香净身再拜佛是礼数,来之前古扉洗过澡,虽然出了汗,但是这里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所以洗手代替。
他没有意见,依言照做,手刚放进盆里,器灵突然说话,【外面已经开始了。】
丞相胆子真大,大白天动手,不过这时候确实是最佳的时期,因为很多人还在半路,古扉也没勉强他们跟上。
本来就是他临时起意,许多大臣三天前才收到消息,摄政王不在,三分之一的人有正事要办,也没来,只来了三分之二而已。
加上是他这个小皇帝带头,根本没人重视,队伍松松垮垮,只要在固定的地方守着,就能一网打尽。
寺庙的上上下下都是木头打造,木头连接在一起,它的视线可以转到外头,将四周尽收眼底。
它看到丞相的人突然冒出来,用放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大臣的口鼻,将他们药倒,然后拖去一边的草丛里,后来的人以为是进了寺庙,没当回事,结果来一个中招一个。
下面有人清理,上面也有,刚爬上来的侍卫们气息还不稳,没调节过来呢便与敌人对峙,被敌人使了各种手段杀死。
军队守着山下,不让人进,山上也提前排查过一番,但是真的想越过来并非没有办法。
比如岐山的背面是悬崖峭壁,艺高胆大的人敢爬,亦或是索性收买了军队。
军队是古扉的,皇帝有驻扎军队,古扉巴不得丞相动手,好解决了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来罢了。
【你的小棉袄吓坏了。】
古扉去哪,身为他的贴身太监,自然也要跟去哪,一路随着古扉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爬上山,累的什么都不顾,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没怎么缓过来,便听到‘噗通’一声,身边的人倒下了,他吓了一跳,刚要大喊,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一双脚颤颤巍巍站在他面前,有人被人搀扶着蹲在他眼前,伸出手给他理了理两鬓的乱发,“别害怕,本官不杀你。”
衣裳也有些乱,他也理了理,“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本官留着你有用。”
年过花甲,爬了一个多,差不多快两个时辰的楼梯,没累的当场去世,算他意志坚定。
“去给皇上带块帕子,擦擦汗,本官不想他死的太狼狈。”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交给元吉,元吉不敢反抗,抖着手接过来。
身后压着他的人松开脚,他身上压力一空,可怜兮兮的望了丞相一眼,丞相大发慈悲,“去吧。”
元吉连忙跪下来,给他磕了几个头,这种时候当然是自己报保命要紧,尊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他拿了帕子,麻溜的进了寺庙,脚步急促的朝皇上的方向而去,人没到,声音先到,“皇上不好了,丞相……”
临时拐了个弯,“来看您了。”
怂,不敢说‘造反’,怕待会儿小命不保。
古扉刚洗好手,平静的接过主持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害怕的话就去一边躲着,等完事了再出来。”
丞相不会对他动手的,第一,元吉识时务,从来没得罪过丞相。
第二,元吉就是个见证人,见证了这一代帝王的衰落,可以告诫下一代帝王,学着老实点等等。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完全没理由杀元吉。
元吉牙齿都在打颤,“那奴才……奴才……”
内心还有些纠结,皇上这么平静,不像没有准备的样子,如果最后斗来斗去,皇上赢了,就算不会怪罪他临阵脱逃,心里也会有膈应。
可是不躲的话,万一被丞相的人误伤了怎么办?
他也不会武功,两方交战,刀剑无眼,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小命和抱皇上大腿之间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选择后者,抱皇上大腿,“奴才与皇上共进退,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他可是压了大筹码了,一个不对小命玩完儿。
古扉白了他一眼,“老实躲着吧。”
他站起来,去拿主持递来的香,插进香炉里,“朕死了,你就给朕收尸,朕活着,就给丞相收尸。”
这种时候元吉留下就是拖累,帮不上忙不说,还碍事。
元吉眨眨眼,有些琢磨不透皇上到底什么意思?细想一下曾经,觉得皇上说的可能是真话,这种时候没必要骗他试探他吧,没意思,而且皇上也不是那样的人,“那奴才真躲了,皇上要是有事,一定要喊奴才。”
怎么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心。
古扉被他逗笑了,嘴角勾起,笑的见牙不见眼,“好。”
元吉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不生气,那他……不客气的退去一边,找了个地方躲着。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大难临头的时候没有自个儿飞,还冒着被杀的风险跑来提醒一声,不错,古扉很满意。
他双手举过头顶,闭上眼,矮下身子拜佛,一礼毕,刚直起腰,脖间便陡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冻了一下一样。
“我的家人呢?”丞相手里提着剑,抵在他脖间,“你把他们弄哪了?”
他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这么阴险,掳走了他的家人,借此逼他现身。
本来他安排了死侍,自己根本不打算参与,但是一家老小在古扉手里,不得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