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该起来喝药了。”
她又喊了一声,王爷才幽然睁眼,瞧了瞧碗里血红的药,眉头微微蹙起。
很显然,确实不想喝,所以刚刚真的在装睡?
这是救命的药,不想喝也要喝,王爷跟别人不一样,本来就体虚,一旦生病,就是雪上加霜,而且每次生病不快些医好,会出现并行症状。
比如说开始只是风寒,不知不觉出现了发热,偶尔会咳嗽,再严重一点头晕,心脏疼等等。
所以他不喝药不行,必须喝。
云舒把药递给他,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下,古青竹低头,盯着碗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长袖遮面,将那一碗药喝完。
云舒拿过空碗,又递了杯清茶过去,古青竹饮下,空碗交给云舒,自个儿掏出帕子擦了擦唇。
“药越来越苦了。”
药是她按照以往的配方煎的,因为王爷经常生病,熟能生巧,没改变过半点,怎么会越来越苦呢?
或许不是药苦,是他从小喝药,已经尝不出别的味。
她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蜜饯,王爷捡了一颗吃下,眉头又皱了起来,“蜜饯也是苦的。”
蜜饯是甜的,她尝过,甜的有些腻人,是王爷舌苦。
现在甜的还是辣的,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别的区别了。
古青竹闭上眼,躺回床上,漫不经心问,“还有多久夏天?”
云舒望了一眼窗外,正值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屋里也会无端多些干燥,王爷定是觉得不舒服了,才会这么问。
“还有两个月。”话虽如此,现在的天已经差不多能和初夏相提并论,而且上午和中午相差极大,每次下朝后就算遮着伞,偶尔还是会被太阳晒到。
就算不晒,只要热,干,王爷便会不舒服。
“该准备准备了。”
云舒明白,每次这个时候王爷都会先将一些需要的东西送上避暑山庄,等着他住进去。
这个天也差不多了。
“王爷,今儿朝廷上丞相和皇上针锋相对,咱们这时候走了,岂不错过了蚌鹤相争,做不成那翁了?”
皇上处死了覃樟,丞相怀恨在心,定会想办法对付皇上,今儿下朝后想来找王爷,王爷借口身体不好,没与他交涉。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他来什么目的,无非是与他一道对付皇上罢了。
王爷没同意,但也没真的那么绝情,一点不帮,让她传话给丞相,帮他盯着梁将军,让他放心对付皇上。
这已经是王爷做的最大的让步,丞相没那么不识趣,接受了。
“哼。”古青竹冷笑,“本王不退,你以为那俩人真的敢动手?”
他不在了,那俩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他还可以帮着牵制梁将军。
他与梁将军俩人你动我就动,我动你就动,俩人皆握了十万大军,谁都奈何不得谁。
他不动,梁将军才会不动。
因为一旦三方势力掺合进去,第四股立马也会进去,到时候就不是俩人战斗,是四个人。
“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吧。”
他和梁萧圈一个圈,让他俩在里头斗,斗赢了,自身又没有损失,自然皆大欢喜。斗输了,给了他们机会,那便是两块肉,送上门的,为什么不吃?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古扉。
小看那小子了。
*
下午是遛弯的时间,古扉吃饱了,一个人在长明宫走来走去,走累了,便躺在摇椅里,闭上眼,脑子里出现别的画面。
他在利用器灵的视角盯着周围,毕竟最近特殊时期,器灵也很少与他说话了,只要在外面,基本上都把视线转到其它地方,把角角落落排查一遍。
因着提高了警惕,加倍深严,长明宫已经不许太监宫女进出,包括羽林军和禁卫军,所以要传信,只能在长明宫内进行。
长明宫内到处都铺了木板,每一根都相连,也意味着在长明宫内所有人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丞相动作还挺快。”古扉睁开眼,心里已经有底了。
【可不是吗?】器灵附和,【安插了好几个人进来。】
他俩从早上开始,一直排查到现在,发现了三五个人举止蹊跷。
比如说莫名恐慌的,这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人。还有悄悄送信的,系在猫的脖子上,那猫十分灵活懂事,也不叫,瞬间便跃上墙头,准备离开,可惜还是被古扉劫了。
将猫送进空间,信拿出来看,其实没多少内容,无非是记录他这边的情况,试图打听他见了谁?准备怎么办等等。
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古扉将纸条放进猫脖子下的筒里,没有见那只猫,怕这只猫通人性,认出他,直接用空间运进去,又将猫运出来而已。
猫似乎被这么神奇的事吓到了,刚出空间便一溜烟跑没音了。
除了通过猫送信的,晚上还被他发现了一只靠老鼠的,那老鼠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想跟着看看,发现钻进墙缝里,里头是土,他无法相连,只好放弃。
猫和老鼠不能共处,他怀疑不止一家的探子,估摸着现在全都在盯着他吧。
他什么都不做,也不搬救兵,不找大臣商议,那些人再怎么探,也探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在其中一个人的书信上看到,说他老爱自言自语。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经常在人前忘记避讳,直接与它说话,被好多人写可能有癔症。
这种信都被古扉劫完改掉了,要不然传给他们的主子,指不定找这个借口做什么呢?
比如说皇上有癔症,要他退位等等。
古扉很早就学会了模仿别人的笔记,再者说,太监和宫女其实没多少识字的,就算有,字也不太好看,模仿起来轻而易举。
“还不是为了回你。”古扉叉腰,“不回你,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尴尬?”
器灵微愣。
“怎么不说话了?”古扉敏感的注意到它微弱的异常,“是不是感动了?”
器灵无奈,【恩,感动了。】
确实有点触动,以前只以为是他脸皮厚,无所谓,原来是为了它。
“好了,不说这个了。”古扉已经摸透了长明宫隐藏的探子。
以前懒得查,今儿算是彻底了解了一遍。
“天晚了,该回去睡觉了。”从上午到晌午,又从晌午到晚上,一天的时间都在梳理探子,累死了,他要好好歇着,睡到自然醒。
古扉用过晚膳,脱下繁琐的衣裳,只着了一身亵衣,挥退了人,往被子里一钻,迫不及待进了空间。
【这个时候就你还进空间,不怕暴露?】器灵被他铺在床上的动作逗笑,打趣道。
“没办法。”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外面睡不着啊,而且有小棉袄看着,怕什么?”
元吉会在门口守夜,他不叫,不会让人进去的。
“我睡了,晚安。”古扉盖上被子,眼一闭,又是秒睡。
在空间里,他的睡眠好的不能再好,几只猫围过来,依偎着他趴下,都没能吵醒他,依旧睡得香甜。
他这一睡,又是五六个时辰过去,睡醒之后心情很好,没有急着出去,开始给花溪洗头。
让花溪躺在摇椅的边缘,脑袋枕在木盆里的小板凳上,像前世理发店的一样。
给植物人洗头很麻烦,但是古扉难得耐心,边洗边与花溪叙话。
“花溪,我得罪了丞相,他想要我的命,最近都在想着法子对付我,我身边没多少人能用,有可能会死。”
哪有那么严重,他身边人不多,但是可用的不少,而且丞相肯定会暗杀他,无需带太多人,够用就好。
“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了,你也会饿死的。”
根本死不了,他有空间在,不过想想花溪,有空间在不是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当时的情况它有印象,先帝穿了软甲,花溪本能朝后刺去,结果没刺中,反而被对方的剑伤了。
先帝是习武之人,那一剑正好在胸口,花溪九死一生,或许已经死了,只是被井水救回来了而已。
她心思缜密,做事小心尚且如此,古扉并没有比她好太多,搞不好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只好到时候多盯着他一些了,只要他的脚不离地,它也能参与,将视线放在高处,就能全程盯着。
“你快醒醒吧,只要你阻止我,我就不冒险了。”
这是假话,他已经骑虎难下,事态发展不受他控制,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其实就是骗骗花溪,希望她醒来,时不时来一出,器灵都习惯了。
“你都躺了好久了。”他扒拉了一下花溪的头发,摁了摁她的后颈位置,“你看看你,都躺出虎背熊腰了,双下巴也躺出来了。”
并没有,还是那么美,就是欺负她自己看不见。
“肯定没人要了,不如跟我一起见阎王吧。”古扉用毛巾将她一头黑发包住,单手把木盆拉了出来,去打水,再给她清一遍。
【差点忘了,你和丞相斗狠,花溪怎么办?】器灵有些担忧,【总不会真叫她给你陪葬吧?】
“当然不可能了。”古扉当即反驳,“到时候我会把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作甚这时候问我,露馅了吧?”
刚说完让花溪给他陪葬的话,转头就自个儿否认了,花溪不担心自己小命,还会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