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二皇子,还有五皇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并没有多少变化,古扉多番努力也都白做了。
古扉冷笑,“我废了那么多劲布局,怎么可能成全他?”
他翘起二郎腿,少了些孩童一般的急躁,多了些冷静稳重,像是一杯美酒,杂质沉淀下来,上面便是最纯净的仙酿。
“再等两天,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了。”
【主动出击你就暴露了。】无异于告诉梁将军,最近一直掺合进来的人是他。
等着梁将军过来,就是梁将军主动找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梁将军试图操控他,而不是他试图操控梁将军。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完全不一样。
“没用的,就算我不主动也晚了。”古扉叹息一声,“你没有注意吗?最近三大权臣一起销声匿迹了。”
是完全没有消息的那种,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就像商量好的一般,没有一个人驱动势力。”
这导致他的进展很顺,各方面都按部就班完成。
本来这应该是好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
“他们不动,动的那股势力就十分明显了。”
以前那股子势力夹杂在三方势力之下,就像湖一样,有三个漩涡,不停的转不停的转,所以偶尔底下冒出个水泡,没人注意,都以为是三方势力搅动出来的。
怎么怀疑,也都只是怀疑到其他人头上,跟他完全不搭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三个大漩涡停下来,完全不动,从水底下冒出来的泡泡就会十分显眼。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知道朝中有第四股势力。”
他已经暴露了,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没留神已经露了馅。
古扉深吸一口气,“以后再也不能暗搓搓做坏事了。”
器灵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以前三大权臣都以为是对方搞得鬼,对古扉没有半点防备,让古扉很多计划得以实施。
可能是细想一下觉得有蹊跷,毕竟这不是古扉第一次插手,于是三大权臣想了个办法,先是梁将军。
梁将军不是巧合,他先是死了姐姐,又死了外甥,折腾不动了。
摄政王趁机让自己的势力不动,丞相一个人也搞不动,而且他很聪明,立马心领神会,配合起摄政王来,让古扉浮出水面。
古扉是闹了几天才领悟的,现在想熄火往回缩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的三大权臣就是想等等看,看古扉的势力有多大,能做到什么程度。
其实他们三个突然安静下来,器灵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很早就想提醒古扉,意识到他这几天一直不开心,心事重重,才琢磨过味来,可能他也察觉到了。
只是和它一样,没想明白哪里不对而已,要不然早就消停下来了。
他最近小动作不断,先是借二皇子薨了的事大肆招揽朝中大臣,安插他们的儿孙到自己身边。
又想拉拢梁将军。
梁将军现在是孤家寡人,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找五皇子,第二,找古扉。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不可能乐意见自己一直被丞相和摄政王压着,想再往上爬,要么像摄政王和丞相一般,扶持一个皇帝。
要么动摄政王和丞相的馅饼,暗中操控古扉。
古扉以为会是后者,结果他选了前者。
这可真是令人操蛋,古扉还因此损失众多,比如说暴露在众人目光下,以后大概会遇到来自摄政王和丞相等各方面的阻挠,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顺利。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器灵觉得并非如此。
【梁将军不可能选五皇子的,他有二皇子的时候如何?】
【还不到先后损失两个亲人,就算他选了五皇子,结果亦然,所以他只有一种选择。】
【也许是想让你主动找他,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一直在幕后搞鬼。】
【等着就是了,先把羽林军的事办好,之后再处理他。】
“恩。”古扉赞同。
现在就是比比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他着急,是因为暴露之后摄政王和丞相就会想着法子对付他,但是梁将军已经损失了两个亲人,参与在战场内,应该比他还着急。
在怎么样丞相和摄政王也会先对付完梁将军,再收拾他,时间还早,不急。
【去做点能让人沉得住气的事吧。】
古扉挑眉,“比如说呢?”
【比如说增添实力。】
古扉还是一脸迷茫。
器灵提醒他,【你的监察院御史王卿大人被你忘掉了?】
很久之前古扉就说过,这个王卿有古怪,古扉现在手里去掉了梁将军,只有纳人进宫这一件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一趟。
古扉点头,“也好,劝当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要不然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如充实一些。
*
酉时一刻,京都奢侈浪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本来国丧期间禁止欢乐来着,奈何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叫人迷茫摸不着头脑。
为了安安心,将众人聚集在一起,聊一聊最近朝中的局势。
组织的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与摄政王同辈,沾亲带故,没人不卖他的面子,王卿也在其列。
全都是摄政王的人,他也是,不来不行。
人家多多少少带了点亲戚的关系,他和摄政王无亲无故,仅仅是下属罢了,且平民出身,大家明面上恭维,说他年轻有为,一旦假意喝醉,往桌上一趴,那些人话题当即一变。
开始咬文嚼字,吟诗作对,拐着弯说他闲话,什么小白脸,连茶叶都不会喝等等。
他这边一有动静,那诗词又是一变,变成了夸他的。
酒宴结束,小厮搀扶着他,一路送他坐上马车,帘子一盖,离了府邸,远远的确定四周没人,不会有人听到才收敛了笑脸,冷笑道,“那些人那样说你都不生气?”
马车里的人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煮茶,眼里清明,手里熟门熟路,哪里有半点醉态,“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他笑了,“我醒着时拼命的夸,我一睡着,又拼命的抹黑。”
他顺手将第一杯茶倒掉,方才在宴会上,他喝掉了第一杯烫杯子的茶,被人笑话,那些人瞳子里藏满了鄙夷,他尽收眼底,殊不知这东西他以前玩得比他们还溜。
“一群小人。”以为他听不懂诗词,当着他的面数落他的主子,他都记着呢。
“这么久了,你还不习惯吗?”王卿茶泡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今时不同往日,原来都是他们巴结我们,现在反过来了而已。”
小厮撇嘴,“我就是为公子不值,浪费时间陪那种人。”
公子的时间宝贵,从前一个不见,全部时间都放在诗词画画上,公子的一幅画千金难求,现在忙的根本没空画画,笔墨纸砚都收掉了,回去便累得躺在床上,偶尔有空,还要应付这些人,太不值了。
“躲不掉的,”其实他也不想去,“迟早要去,早去晚去而已。”
已经邀请了好几次,再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了。
“前面是不是到罗湖街了?”他突然问道。
小厮点头,“去罗湖街老地方吃面吗?”
对他太熟,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什么。
“恩。”他就是这个意思。
马车速度加快了些,没多久到了地方,罗湖街附近有书院,每天晚上都很热闹,旁的不让摆,但是素食可以。
罗湖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家面馆,味道极好,因着没肉,国丧期间也开了业。
他已经连着几天都在这里吃的,每天下朝后一碗,喝完浑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
“师傅……”
“一碗阳春面,拉细一点,越细越好。”
王卿愣了愣,歪头朝旁边看去,发现是个陌生的男子,没见过,戴着帷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一来就直接打断他的话,点了他最喜欢的阳春面,喜好也是一样的。
能是巧合吗?
显然这人调查过他。
“掌柜的,没有座位了,您问问看,哪个可以与在下拼个桌,在下感激不尽。”
戴帷帽的男子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跟我来吧,我那正好还够拼一个人的。”
王卿颌首,“那就多谢了。”
他抬脚要走,小厮拉了拉他,示意他目的不纯,也不知道底细,不要乱来。
他朝他摇摇头,挥开他的手跟了过去,位置在二楼,很小的一间雅座,门口有人守着,戴帷帽的男子把他引到里头便一个人出去了,将门也带了起来。
王卿目光从门口挪到桌前,一个人正坐在上方,搅动筷子将最后一口面塞进嘴里,之后满足道。
“没想到这旮旯胡同里竟还有这般美味。”
碗里还剩下些汤,他也没有放过,尽数喝了个底朝天,喝完才回头问,“你说是吧,王爱卿?”
王卿连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嘘!”古扉用手指头堵住唇,示意他小声点,“朕今儿是微服私访,无需多礼,起来吧。”
他的面吃完了,王卿的面刚上来,方才那碗面是元吉给王卿点的,依着王卿的口味,所以王卿没再继续点。
面是元吉送进来的,只是左右瞧瞧,便理所应当的放在古扉对面。
古扉比了个‘请’的手势,“坐吧,别客气。”
王卿想了想,便真的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古扉边拿帕子擦嘴,边问,“可还合心意?”
王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古扉被拆穿,也不尴尬,翘起二郎腿,当真问了起来,“有件事朕介怀很久了。”
不等王卿说话,他又继续道,“当初爱卿连中三元,摄政王与丞相,包括梁将军都向你抛了橄榄枝,你为何一一婉拒?”
王卿望着他,瞳子里似乎有星光一般,亮的惊人,“ 陛下以为呢?”
古扉单手撑在桌前,单手把玩筷子,“朕以为?”
筷子从这边碗沿滚到那边,“朕以为你是在等自己的良主。”
另一种可能他没说,因为他等的不是那个结果,是等这个。
“陛下就不怕自己猜错吗?”
古扉挑眉,“猜错又如何?你还能对朕做些什么不成?”
王卿突然笑了,“三年了,陛下终于懂了。”
比他想象中要早一些,他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年才开窍,没想到提前了这么久,算是意外惊喜?
面上笑得越发灿烂,“陛下没猜错,微臣确实在等一个良主。”
他重新跪下来,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带着敷衍,这次是真诚实意的行大礼。
“微臣沈暱见过皇上。”
“沈暱?”古扉眉梢微微一跳,“我母后的姓?”
沈暱点头,“算起辈分来,你还要喊我一声舅舅。”
他是上一辈里最小的那个,因为痴迷书画,为了追求最高境界,四处游历,在家待的反而很少,即便回来,也是闭门不出,全心全意钻研字画,所以没几人认得他。
世人只晓得有这么个人,却不见其影。
他在外头玩累了,游不动了,回到京城,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家破人亡。
整个沈家斩的斩,死的死,其他人找不到,唯一的亲人在皇宫,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所以为了见他,他隐姓埋名,顶替别人的身份上京赶考,一举中了状元,在朝中插了一脚。
刚来时他便提醒过古扉,只不过那时候古扉还小,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没听懂什么意思罢了。
夹在三大权臣之间,孩子成长很快,不过三年而已,居然懂了。
真是叫人惊喜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