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大概花了小半天的功夫,从为什么女孩子会来癸水,一直讲到身体结构,才终于说服古扉。
小屁孩有时候特别固执,他认为流太多血会死人,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想法,无论花溪说什么,他也不信。
一直以为她骗他,不想让他担心云云。
有点像前世她学驾照的时候,一个摸过车的,考了好几次也没考过,相反,那种没摸过的,很容易就过。
惯性思维,倒也能理解,需要打破他以往的认知,用事实告诉他。
花溪已经是第三天了,估摸着再有一两天就停,到时候还好好的,他就会从心底接受,现在感觉还是有点不服。
来癸水很难受,花溪讲完又回去躺着了,因着屋里安静,叫她听到了外头古扉和明生的谈话。
俩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又哭又笑的,还提到了‘玉佩’等等。
离的还是有些远,听不清楚。
花溪不舒服,将热水囊摆正,放在肚腹上,也没认真纠结俩人谈的是什么,直接睡了过去。
古扉做饭很墨迹的,最少大半个时辰,再冷十几分钟,足够她睡个回笼觉。
*
古扉还在门前与明生说话,从花溪嘴里说出来他不信,但是明生也这么说,他才放心,喜极而泣,又哭了。
明生哄了一会儿,把玉佩给他,让他赶紧回去做饭,花溪该饿了。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活没干呢,擦了擦眼泪,朝明生鞠了一躬。
花溪突然出事,他很担心,六神无主,都是明生给他拿主意,告诉他该做什么?还冒着被罚的风险擅自离岗,去找止血草。
从清晨找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身上还有泥,定是天黑瞧不清路,摔着了。
这恩他记着呢,花溪说过,要知恩图报。
明生伸出手,隔着门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帮上忙,用不着这样。”
古扉摇头,“帮了很大的忙呢。”
鸡蛋和热水囊,止血草都是他给的,他还教他刺绣。
说是等他彻底掌握了,过几天教他缝衣裳,再学会就教他怎么种菜,怎么辩识野草和草药。
超级超级厉害!
明生不敢居功,“说的好像我没蹭你们饭一样。”
讲道理,“我们是互相的,你来我往,所以别在这样了知道吗?”
皇子的鞠躬,他受不起,怕是会折寿。
古扉张张嘴,想说什么?明生打断他,“花溪早就饿了,你还磨磨蹭蹭,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他说话时有一丝鼻音,清脆又带着淡淡的沙哑,很是好听。
“快去做饭吧。”
古扉成功被他转移话题,眨眨眼,‘嗯’了一声轻快的小跑回去。
他拉着门呢,手一松,明生被门夹了一下,门很厚重,疼的呲牙咧嘴。
将手臂从门缝里救出来,揉了揉上头的红印,自个儿都笑了。
“权当涨个见识吧。”
至少原来他绝对想不到,女孩子居然这么惨,每个月都要流血。
明生撩了把衣摆,正待坐下,余光突然瞥见放在角落里的油纸包。
是他花了些银子买来的,据说喝了对女子很好,里头还掺和了老姜,可以快速回血,御寒保暖。
那个太医心肠不错,他暴露了也没说他什么,大概是骂他骂的太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给他包的,用的材料好,价格还比别处便宜。
油纸包不大,巴掌点儿,粗绳绕了几圈捆着,一根修长的指头伸出,勾起一边,纸包失去平衡,整个晃了晃。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忘记给花溪了。
*
古扉已经做好了饭,乐滋滋去叫花溪吃来着,进门一看,花溪睡着了。
她醒着会疼会难受,古扉知道,睡着对她来说更好。
古扉没喊她,只趁着时间还早,将锅底下的热水盛上来一碗,打湿了给自己擦身子。
不想让花溪看见,藏在屏风后,房里有一个,花溪说不放的话墙光秃秃的,不好看。
放了怕有人藏在那里,于是搁在最角落,贴着墙根放,古扉稍微拉拉就能用了。
屏风花溪只擦了一面,说是另一面反正也不用,无所谓了,于是这面积了灰,完全不透,从花溪那边看不到他这边。
古扉放心的脱了衣裳,屋里有些冷,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怕冻出好歹,花溪那边还没好呢,他再病了谁照顾花溪?
反正也不可能一口气全擦完,古扉耍了个小心机,暂时只脱上半身,等擦完了再脱下面的。
尽管这样还是被寒风不太友好的冻了一下,古扉尽量速战速决,很快擦了前面的,刚要脱袄裤,外头有声音传来。
“背后也要擦。”
古扉吓了一跳,本能用手里的方巾捂住胸前,意识到花溪看不到才放下,“你醒了?”
语气并没有多少惊喜,毕竟他本来以为花溪最少应该等他洗完了再醒,结果他才擦了一个胸前花溪就醒了。
这导致他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
“嗯。”古扉那个小笨蛋,自以为自己躲的很好,其实吧,他拿着蜡烛,放在自己身前,火光把他的小身板完完全全照在屏风上。
因着动来动去,屋里忽明忽暗,花溪受了影响才醒的,扭头就瞧见了偷偷擦身子的古扉。
这厮很爱干净的,每天都会躲起来自个儿擦一擦,以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知道了之后天天抢着烧锅,烧好了也不告诉她,先给自己擦一把,擦完了才喊她出来吃饭。
跟原文里一模一样,原文里他也是这么干的。
看来就算她改变了大部分剧情,甚至是古扉的性子,古扉的一些习惯还是会存在。
这很好,代表着他还有原文里那个暴君的几分影子,那个暴君才更适合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可惜它需要一个脱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太残酷,花溪不忍心让他经历。
“可以吃饭了。”古扉没动摇多久便拿起热毛巾继续擦,毕竟花溪看不到,他怕什么,“花溪去吃饭吧。”
希望花溪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而不是他身上。
花溪没动,她想看看古扉都是怎么擦的。
只擦胸前怎么行?跟做表面功夫差不多。
原主就是做表面功夫,导致脸正中和刘海下颜色不一样,她知道,自然不可能让古扉走她的后路。
又瞧了一会儿吧,发现古扉不是不想擦后面,是摸不着,胳膊太短了,他已经很努力了,反折了手靠着墙,想用墙的阻力帮着自己擦后面,奈何手臂上有肉,实在折不到那个程度,最多擦擦后背边缘而已。
“手握着毛巾两边,脑袋穿过毛巾下,左手从上拉着毛巾,右手反折从下,来回拉着擦。”
???
古扉按照花溪说的做,很快意识到花溪这是在教他擦背后?
刚刚他忘记擦背后,花溪提醒他要擦,现在擦不着,她教他方法?
怎么回事?
她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他在屏风后干什么她都知道?
古扉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再不快点水要凉了。”
古扉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边擦边想,反正都是花溪的小媳妇了,被她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用点力。”
古扉加重了手劲,在里头卖力的擦,花溪在外头瞎鸡儿指挥。
还有闲工夫给自己倒杯茶,茶是古扉刚换的,还热乎着,里头泡了茶叶。
毕竟水不是特意烧的,是做饭的时候底下的,上面蒸鸡蛋和饭菜,多多少少有些油,虽然舀了出来,但还是沾点味,泡上茶叶闻不出来。
花溪一杯喝完,古扉那边也擦完了,用干毛巾抹干水,穿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脸上还带着湿气,“花溪是大懒虫,该起床吃饭了。”
花溪放下空杯子,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跟在古扉后面去后厨。
古扉先把擦身子的水倒了,然后用凉水洗手,确定很冰后赤手去端锅里的鸡蛋羹。
他特意炖的,还是很烫,第一次没拿成功,古扉冰了冰手,跟自己怄气一样,又拿了一次。
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花溪每天拿来拿去的,并不想比花溪差太多,花溪能做的,他也能做。
抱着这样的想法,咬牙一口气将鸡蛋羹端了出来。
花溪没阻止,有些东西,你明里暗里教育没用,必须让他亲自经历,他才能更深刻的认识到。
古扉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手拿开,十根指头有大半都是红的,因着人小,碗大,他必须全部捧着碗才不会掉。
这也等于受挫的面积比花溪大,疼的小脸皱在一起,连连甩手,脚下跳了好几下。
花溪淡淡暼了一眼,“捏着耳朵就不疼了。”
古扉像抓住救命草一样,尝试了一下,耳朵是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没那么疼了。
当然啦,没坚持多久,一下就被指头暖成温温的,又开始疼了,花溪让他把手放进冰水里泡一泡。
他如实照做,边泡边抬眼去看花溪,“花溪,你每次端碗也这么疼吗?”
花溪不置可否,“嗯。”
她并没有比古扉皮厚,都一样疼。
古扉瞧了瞧炖了鸡蛋羹的碗,又看了看往里头加香油的花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鸡蛋羹只炖了一碗,是给她的,花溪舀了边缘的一点点尝了尝味道,盐放的不够,有点淡,她加了些盐,搅开后另外拿了两个碗,分成三份。
只是日常癸水,没那么虚弱,她没有独吞,选择跟古扉和明生分享。
古扉也喜欢鸡蛋羹,她知道,他还喜欢吃鸡蛋面,那种荷包蛋,有多少可以吃几个。
可惜冷宫没那么奢侈,做不到顿顿都有,只偶尔炖那么一次,还是明生拿来的,不可能不给明生。
大家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
明生指头上还挂着红糖包,毕竟是甜的,放在地上会生蚂蚁,也潮,红糖容易变质。
冬天之后地面是寒的,根本不能就那么坐上去,一天下来裤子都带着湿意。
明生每次都会垫两本书,他看过的,翻的很烂的那种,还有一本是准备看的。
他一天可以看一本书的样子,这两天因为花溪的事,没心思看,一本过了两天也只看了个开头,也有不喜欢的成分在,所以逃避着,不想看。
再怎么逃,还是要看,明生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单手掀到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继续看。
不是话本,是关于缝衣裳的。
没办法,前两天吹了牛,等古扉学会了刺绣,就教他缝衣裳来着。
古扉进步太快,这玩意儿很快就会用上。
缝衣裳啊。
放下书,摸着下巴有些为难。
听着就知道比刺绣难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