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对想在中国远古找奴隶的人而言,这真是大成功大丰收的一趟旅程。“民”是奴隶,“臧”是奴隶,“妾”、“仆”、“童”、“奚”也全是奴隶,不止这样,作威作福的吆喝小吏“宦”也是奴隶,老实分工办事的中级官员“臣”也是奴隶,必要时连一人之下,指挥号令的“宰”都可能是奴隶,真要这么无限上纲下去,连万兽之灵的神物“龙”和万鸟之王的神物“凤”看起来,奇怪都有奴隶的气味或说血缘基因。龙的样子我们看过,,你看它头角部位不也挺像我们找寻的那把小雕刀吗?还有美丽神奇的凤,,它的头冠部分不也一样很像小雕刀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民——依甲骨文造型翻译出来,叫“莫非奴隶”。
这样奴隶叠奴隶,积木般堆起来的结果是什么?就是某些人想望中那个严密的、无所遁逃的古代奴隶制度,包括那些持戈的、拿利针的、操作小雕刀的、拉住绳索的,都一样转身隶属于此一制度之中,于是自由的人所剩就很少很少了——一一删除之后,好像就只剩下那个万民之上的可恶君王一个,或规模小些,可恶的部族家长一个而已。
今天,我们当然已清楚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历史的可信图像不是这样,考古的实际证据显示不是这样,但整整落后一百年的不实臆想总还会有人会信的,就像落后上千年的、宇宙世界万物和人类的始生的确一如《圣经·创世记》一字不差描述的那样子,这一样到今天仍不少人坚信不疑(我们当然不反对用寓意的柔软角度读《圣经》的创世记录,那事实上非常有意思)。这谁也没立即有效的办法,神话信仰一如卡西勒所说也不是哲学论辩所可能拆毁的,只有交由时间,让民智一点一滴进展来料理。著名的科学专栏作家卡尔·萨根将他的书命名为“魔鬼盘据的世界”,书名所指称这个仍被各式各样蒙昧愚见所统治的世界,不在远古,而是现今,不僻一隅,而是全体。
然而,从甲骨文的角度来看,差不多所有关于人的称谓果然差不多被奴隶所占领了,广大的自由人之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