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艳遇

像个撩完就跑的渣男,发了条微博让网友们纷纷好奇不已后,韩试就没管了,开始认真地听课。

《人文科学》,给他们上课的李武教授,就是国内这一学科的创始和带头人。

可课程真的挺无聊,全是理论的东西,内容比《毛邓三概论》要没意思多了。

最关键的事,李武教授估计搞研究的经验远远比上课丰富,几乎全程都是照着教材念经。

哪怕教材就是他写的,念得又抑扬顿挫,也令同学们昏昏欲睡,兴不起敬爱之心了。

上完课后,小木和邢鸣去打篮球了,小猪已经成了低头党,划拉着手机和韩试往宿舍走。

“对了,柿子,肖楚楚让我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在院里的元旦晚会上表演个节目。”回到寝室,小猪忽然说。

肖楚楚是人文班的文娱委员,韩试有印象。

韩试不解:“刚才在教学楼,她怎么不直接找我说?”

“别人在班级群里找了你几次了,你一次都没理。”小猪无语,如果不是我们班没人愿意报名,估计根本不会再托我问你了。”

“呃。”韩试讪讪道,“我应该没时间。”

想了想,韩试打开v信在班级群里回复了一下,看到一堆消息的红点,顺便都点开了一下。

珞源国学社和摄影协会,韩试加入的两个社团都了自己好几次,每次都是开会通知。

有一次通知就是今天发的,摄影协会,晚上七点在樱园教三楼。

华夏人对于开会,真的是孜孜不倦。

韩试想到买了个相机后尚未解锁新手上路的成就,晚上正好有时间,打算去看看。

何况加了社团,一次活动都不去,太不合适了。

六点半,吃完了晚饭,韩试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就往樱园走。

天气仍在变凉,出门前间加了件上蓝下白的牛仔外套,小猪调侃:“大晚上的穿这么拉风,出去钓鱼吗?还带着相机,啧啧,有情趣。”

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开会的小教室,里头已经有三十来名同学了,摄影协会的会长正站在讲台上发言。

韩试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个女生似乎格外兴奋,一声尖叫令人侧目:“柿子!”

韩试差点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咦,是个算认识的女生,喝过人家的奶茶。

姚晴晴喊完了人,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抬起头来就发现韩试微笑着站在了身边。

如同心跳停了一拍。

思维停滞地看着韩试在隔座坐下,侧脸的绒毛都一清二楚,姚晴晴猛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要问下柿子的洗面奶是什么牌子,回去后把自己用了多年的雅诗兰统统扔掉?

“你也喜欢摄影?”韩试被姚晴晴诡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好主动开口,没话找话。

“嗯,啊,没有。”姚晴晴点头又摇头,“我是陪着沐雪加进来的,我的摄影水平,全在手机上面。”

“秦沐雪?”韩试微微转头,“你们真是闺蜜?”

“是闺蜜,也是舍友。”姚晴晴欢快地说:“沐雪的摄影技术很好的,我感觉都快比得上专业的了。”

“柿子你应该也很厉害?”姚晴晴指了下韩试脖子上的相机,“可惜沐雪今晚要去彩排,不然她来了你们就可以交流摄影方面的问题了。”

“我就是个新手,加入摄像协会就是想好好学一下的。”韩试轻笑,“什么彩排?”

“我来开了三次会了,一次关于摄影的指导或者活动都没有,不是竞选部长,就是给什么高校刊物投稿。”姚晴晴小声地说:“你想学摄影,都不如找我们沐雪。”

“彩排是元旦晚会的节目,我们生科院的人会才艺的人太稀缺了,全是科研怪物,沐雪只得能者多劳啦。”

讲台上的会长,说的确实是与摄影没关系的事。

“柿子,要不我们加个v信?回去我让沐雪加你,有空闲你再找她学摄影?”姚晴晴双眼发光地拿出了手机,偷偷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身心愉悦。

扫码,通过。

总算把上次没加到v信的遗憾弥补回来了。

至于秦沐雪,闺蜜就是用来卖的嘛。

……

出了教三,才刚刚八点十几分。

谢绝了再次热情请喝奶茶的姚晴晴,韩试从樱花大道往下方的小路走。

小路穿过情人坡,几百步距离就是梅操,今天周五有电影看,而回宿舍也无所事事。

幽暗狭长的小石子路坑坑洼洼的,据说在上面多走走对身心有神奇的功效,然而现在硬硬的现代文明的鞋包住了韩试的脚,踏在上面只觉得怪难受的。

石子路的尽头,就是覆盖着梅操的高大梧桐,一阵奇特的歌声隐隐约约地从树叶间传了过来。

进了梅操韩试便发现,并不是在放电影,而是有六七个人舞台上跳着奇怪的舞蹈,操场上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影。

许是树太高枝太密的缘故,操场之外的路灯钻不进来,整个操场旷野一般的幽暗。只舞台上照在几个舞者身上的灯光散出一团淡黄淡黄的光晕,映出一种近乎妖魅的美。

韩试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夜里,凝望着不远处淡弱的灯光中甚至看得并不十分清楚的几个舞者,如同窥到了人世间一场最动人心魄的艳。

周遭难得的安静,只有简单的异国音乐陪着几个舞者在一同不疾不徐的跳动。

韩试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静静地看着她们起舞,竟想到了一首美丽的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舞蹈显然并不出色。六七个中总有做错动作的人,或快了,或慢了,或干脆忘了。也许她们只是在排练一个参加比赛或表演的舞,韩试想。

可是丝毫不影响韩试心中感到的惊艳。他甚至懒得去弄清到底是六个还是七个人,只惊鸿一瞥,领舞的人米色大衣,瘦高的身材,与披散的长发。

突然韩试又注意到,她们竟然都是赤着脚的。秋夜里的风已很有一些呼啸了,音乐的声响也在闹腾,但掩不住她们光着脚在地板上蹬出快乐的调子。

快乐原是不惧冷的,快乐本是一种生命的狂热。

韩试站直了些,胸中似乎也多盈了些热气了。

她们只是在不疾不徐地跳着舞。如同亘古舞动着的幽灵,在灰暗的秋夜里,在漫溢的清寒中,犹要固执地舞出一场颤动灵魂的惊采来。

韩试并不想打扰她们,乃至不乐意鼓掌。

他也没有走近一些,看清舞者面貌的冲动。

就只需安静地伫立,在舞者都毫不知情的时候,给一位偶然的过客,献上了一场惊采独绝的艳遇。

何必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