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是以解手为由瞒着别人悄悄过来的,那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求过月老,燕晴煦十分识趣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偶而向?树上望一?眼,韩江容半蹲的背影扭啊扭的,齐茂远比韩江容爬得还要更高些,双腿盘着较粗的枝干,专注地系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红布条。
对于韩徐齐三人一系列过于虔诚的行为,燕晴煦很有些意外。所谓求神,尤其是他们这种特地去求的,必定是因着心有所愿。齐茂远大约是为小师叔而来,这还好理解,韩江容和徐卓又跟着凑什么热闹?是被齐茂远硬拉过来的,还是说他们也有了心上人?
不过拜月老倒也?未必是因为有了心上人,也?可以是为了祈求将来能够觅得良伴。毕竟嫁娶乃人生大事,人人都期望着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是个称心如意的。
等他们从树上下去了,燕晴煦才继续往回走。走到结缘松旁边抬头看枝头的布条,她又想到,拜月老的确可能只是想许愿寻得佳偶,但上树系红布求吉兆这事,却只能是心有所属的人才会?做的。
齐茂远在往枝上系红布时心里想的那个人定是小师叔无疑了,那韩江容方才想的又是谁,莫非是他师门中的某个师妹?
嗯……完全说得通。书剑门里好像有不少女弟子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的人品、武功、相貌又都还算不错,总不会?连一?个要好的师姐妹都没有。只不过,不知他爱慕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样子的,是温柔体贴的、清纯可人的、或是活泼娇俏的?
无论是何模样,横竖都与她无关就是了。她无奈抿抿嘴,腹诽自己怎么还管起闲事来了。
再走几步,又想起方才没见到徐卓在树上,不知是他上了树而她恰好没看到,还是他根本没上。会?在意这个,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徐卓似乎对她家师妹有意。
早先徐卓坚持定要靠双脚走上灵犀山来拜月老,说明他多少是有些相信这些风俗传说的。既相信,却又不去求结缘树仙,兴许是因为他对语儿无心,又兴许是并非无心却也并无真心。若果真是无心,燕晴煦倒是能放心了;可若是有心却非真心,她觉得很?有必要把他揍成个胖子,而且要每天揍一次连揍十天才够。
或者痛快一点,直接一?天揍上十次也是可以的。
牵了马与众人会合后,燕晴煦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和?大家一?道去了朱砂崖看日落。直到天光完全隐没,夜色降临时,他们才准备下山。
下山时依然由嵇承古带路,走着走着,竟然遇到一段怎么都走不到头的上坡路。虽说下山时也有可能遇到几段上坡,但这上坡未免也?有点太高了,让人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下山的路。
徐卓质疑道:“嵇兄,你究竟识不识路啊?我怎么觉着我们这是在往上走?”
打头的嵇承古停了下来,犹犹豫豫纠结良久,不确定地道:“我应该是朝着百里镇的方向去的啊,不过……我也?觉得好像不太对……”
“不是……不对你倒是停下啊,这不是越走越错了么!”
齐茂远打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说道:“这天又黑,雾又浓的,既看不清路,也?没法靠星子指路。凭感觉乱走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趁现在还没走出太远,我们先回月老庙等一?等,雾散了再下山。”
“要是雾一直不散呢?”
“那就只好在月老庙住一晚了,明天下山,总好过在山里冻一夜。”
几人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调头沿原路返回,半个时辰后……
“所以月老庙在哪?这又是哪?”
事实证明,原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这次他们不幸彻底迷路了。
眼前所见?除了雾就是树,陆语儿终于忍不住,带了哭腔埋怨道:“都怪你们,非要去什么月老庙,走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得吃,又冷又饿的,也?没地方睡觉,我怕我要死在山上了……”
“瞎说,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徐卓同?样心中焦躁,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就别抱怨了,好歹你还有马呢,我这脚走得都快磨出泡来了也?没说什么啊。”
陆语儿气鼓鼓地瞪他,燕晴煦本就因为自家师妹的事而看他不顺眼,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待她师妹,顿时目光森然朝向?他,冷声讽道:“又没人逼你弃马走路,你就是走断了腿也怪不得别人。”
“不是……燕姑娘,我可是有哪里惹你不痛快了?”
嵇承古见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赔不是,“怪我,都怪我走错路连累大家了,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韩江容也帮忙打圆场,“这种天换了谁都很难找到路的。大家都累了吧,要不咱们就先歇一?歇,生个火暖和?暖和?,商量一下今晚该怎么办,如何?”
“也?好,”齐茂远点头道:“那我去捡些柴来。”
燕晴煦也知道这个时候最不该相互怨怪,便控制了情绪,下马拦住齐茂远,“我和?语儿去吧,你们休息一会?儿。”
她将缰绳递到韩江容手里,打个手势叫陆语儿跟她一起走。韩江容扭头就把缰绳塞给了他师兄,追过去对燕晴煦说:“天黑了不安全,一?起吧。”
既然他想去,燕晴煦也没拦着。陆语儿此时还在状况外,没注意燕晴煦说了什么,看见?师姐和?韩江容一起走了,还高声问道:“你们干嘛去?”
韩江容回身摆摆手,“去捡柴,你也?歇着吧,我跟她去就行了。”
“哦。”陆语儿只当是韩江容叫她师姐一?起捡柴,没自己什么事,答应了一?声没再动作。
于是,便只剩下了韩江容和燕晴煦两人单独去捡柴。山中空气清冷湿润,枯枝落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心底的烦躁不觉中平静了许多。侧头时余光瞥见他,蓦地,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爬树系红布的画面。
说实话,她很好奇他这举动的缘由。
此举的目的看似明显——即为了与他的心上人结下更深的缘分,为了得到一个“自己与心上人定能终成眷属”的确证。
而之所以要加上“看似”二字,是因为她心里又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她总觉得他不该已经心有所属。至于为何会?有此认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无稽又矛盾:她既清楚地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一定是他有了心仪的、想要得到、非要得到不可的姑娘,同?时却又不相信这个理由;既不愿信他心有所属,同?时却又忍不住揣测着住在他心里的姑娘是谁、是怎样的人。
她一向?对自己的感情心绪有良好的把控,当?然也对这一?异常的想法有所察觉并感到困惑。但困惑是短暂的,很?快她便将之解释为对弟弟妹妹的关切,就像她对陆语儿的关注一?样。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前走,脚下没注意,她被绊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她忙调整姿势以免摔倒,与此同?时,左臂被一只手稳稳地架住,那手上的力道抓得她胳膊微痛。
她站定,推开韩江容扶她的手,对他道:“谢谢。”
“不用。”
韩江容的语气听起来好似有点不悦?
她转头看他一?眼,稀薄的光线里却看不清他的神色。没来由地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况且他又是个随和的人,不悦什么的,八成是错觉吧,她想。
再低头去看绊她的东西,那是一根手臂粗细、长度近一?人高的木头,像是小树的一?截树干。她弯腰去捡那木头,“这个可以捡回去劈了烧火。”
“嗯,够烧一会?儿了。”韩江容向旁边随意走了几步,脚尖踢到了什么,蹲下去看,又是一根相似的木头。他道:“还有一?个,这两根拿回去应该够了吧?也?不用再去捡零碎的柴禾了。”
“嗯。”
把木头拿在手里,她摸了一?下木头的断面,不算光滑,但是整齐。也?就是说,这不是风雨里折断的树木,而是被人为砍断的。可能是很久以前山上砍柴的人将树砍断以后又不需要了,随手扔在这里,正好方便了他们。
“走吧。”燕晴煦抬了木头就打算回去,韩江容却像没听见一?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她疑惑地叫他:“小江?”
韩江容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指了指前方,喜出望外,“你看那!”
燕晴煦到他身边,朝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所及处赫然散布着一?片小木屋,总共约有十几间。到近前察看,原来是些无人居住年久失修的废屋,屋中像遭过匪灾似的一?片狼藉。即便如此,这些屋子收拾一下拿来做他们今夜临时的落脚点是再好不过了,总比没头没脑地寻那雾浓不知处的月老庙来得实际。
韩江容和她想的一?样,二人也顾不上捡柴了,直接回去把余下几人领了过来。见?了木屋,陆语儿惊奇道:“哇居然有房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凑巧走到这里。”
“太好了,今晚有地方住了。本来我都准备好在外面睡一宿了,唉,又湿又冷的,光是想想都难受。”
“这些屋子都是没人住的么?”齐茂远问道。
燕晴煦答:“这边这三间是空的,其余的还没查看,不过我想应该都是没有人的。”
齐茂远进入最近的一?间屋子,很?快又一脸为难地走出来,“条件略微有那么一?点艰苦,这些房子都是这样的?”得到燕晴煦的肯定回答后,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分头去看看这些屋子,从中挑一?两间稍好的来住。”
“也?好。”
燕晴煦和陆语儿一起,察看了稍远的几间屋子。这几间屋中的陈设和燕晴煦最初看过的三间都差不多——靠墙是一张能睡七八人的大通铺,靠窗有几张木凳。与其说简单,这些屋子用简陋二字来形容更为妥当。
从布局陈设来看,这些屋子一?定不是山民的家,一?是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家打造成这般毫无生活氛围的样子,第二则是,哪里会?有一?群山民把房子建得这么近,室内布置还都一模一样?
如果要想出一个解释,燕晴煦觉得这些房子可能是给学徒或干活的人临时安置睡觉的地方,或许曾经有人雇了许多人在附近做活。至于为何几乎所有房屋都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也?许是曾有匪徒来劫过这里?
正待从屋中走出去察看下一?间,她们突然听见嵇承古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啊!狼!狼!有狼!救命啊有狼!”
燕晴煦即刻抽剑向?嵇承古处跑去,心中诧异这山里竟然还有狼,竟然还好巧不巧地让他们遇上了。若遇见?的是只孤狼还好解决,最怕遇上狼群,到时候他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然而,等她跑到嵇承古身边,她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哪有什么狼,她只看见?一?只轮廓像狐狸的动物被嵇承古的喊声吓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一?溜烟钻进林子里无影无踪。
陆语儿指着那不知名小动物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嫌弃:“大哥,你家狼长这样?”
紧接着余下几人也先?后闻声赶来,每个人都手持武器全身肌肉紧绷一?副随时准备应战的样子,目光警觉地逡巡着,脸上写着:“狼在哪里我宰了它!”
“不是狼。”燕晴煦面无表情。
“啊……哈哈……”嵇承古讪讪地赔笑道:“是我看错了,没有狼,对不住了各位。”
“叫得那么惨,我还以为来了一?大群狼呢,这把我吓得……”
嵇承古继续赔笑,“对不住对不住。”
齐茂远收刀入鞘,说:“虚惊一?场也是好事。但话说回来,在深山里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野兽蛇虫,我们还是赶紧进屋待着才?好。”
“说的是。我看这些房子里面都差不多,一?间里挤我们六个人也足够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别分开了,找一间房凑合一?夜吧。”韩江容指向?背后最近的房屋,“这间还算整齐的,不然就……”
他忽僵住,愣了好一会?儿。余人不明白他怎么了,随之回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皮袄、手持弓箭的健壮汉子。
那汉子正用拉满弦蓄势待发的箭尖对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祝蠢作的麻麻生日快乐!
最近在找工作,所以更新间隔久了点嗯!【说得好像平时间隔不长一样→_→】
好吧,其实是因为这一个月我又又又沉迷游戏无法自拔以及因为去年下半年蠢作完全扔下了码字现在再写找不到手感写了删了写了删又改改改不完,才……
经过这章的为期一百年的修文,我差不多找回手感了可喜可贺hhhh
你猜小容容今天为啥不高兴→w→
【20190607又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