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昭雪

几天后行至百里镇。百里是个热闹的小镇,入了镇刚走过两条街,便已见了三家茶馆,其中不时传出唱戏声和叫好声。

转进嵇承古家所在的巷子,又见??处小茶棚,再往前走些遇见??家做盐水鸭的,嵇承古介绍道:“这家已经在这里卖了十几年,做的盐水鸭很正宗。”

陆语儿一听,立马向摊位跑去,“我去买??只,等我??下。”

卖盐水鸭的是个小伙子,听说他?们是外乡人,特地挑了只大个的鸭子给他?们,拍着?胸脯说自家的鸭子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真的?正好我们要在这多留两天,若当真那么好吃,我明天还来买。”陆语儿道。

“得嘞,包您吃了还想吃!”

付过钱继续向嵇承古家走去,刚迈开腿,那卖盐水鸭的小伙子忽从后面叫住他?们,绕出摊位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手,停留在站得较远的嵇承古面前,试探般地唤道:“石……石大哥?”

石大哥?他?们中哪有人姓石,是认错人了吧?几人如此想着,那小伙子又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激动,“真的是你啊石大哥!你回来啦!”

嵇承古注视面前的小伙子,竟点了点头,“嗯,回来看看。”

旁边几个搞不清状况的人:“……”嵇大哥你什么时候变成石大哥了?

嵇承古给他?们介绍:“这位是邹大,我邻家的小弟。”说完又对邹大小弟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邹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原来都是自家人,下次你们再来我家买鸭不要钱!”

邹大的大呼小叫引来了几个街坊。嵇承古离家的时候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这次回来变化不可谓不大,闻声而?来的邻居们纷纷拉着?他?问东问西,热情得让人为难。

从邻居们的话里,燕晴煦才知道,嵇承古原先不叫嵇承古,而?是随养父姓石,名?唤石辰。嵇承古这个名字,是他的生母为他取的,跟的是他生父的姓。

花了好一会功夫从邻居们的包围里出来,几人终于到了嵇承古家,也就是石宅门口。

石宅大门的门环上凝着???层被雨水反复打湿再晒干的尘土,昭示着?这宅子已有多年无人问津。推门入内,只见??个简单的小院,正中??间主屋,东西两侧各??厢房,总体上不算豪华,但也绝不寒酸。石家应是这小镇上??户略微富裕些的寻常人家。

“家母的忌日在后天,祭拜过家母我便可继续上路,这两天先委屈你们在寒舍歇??歇。”

齐茂远摆手道:“嵇兄说笑,哪里委屈,住在这可比住客栈或风餐露宿好多了。”

“你们不嫌弃就好。”

屋中日久无?人打扫,到处都是厚厚的??层灰,实在没法住人。几人就着?干粮分食了刚买的盐水鸭当作?午餐,而?后一起帮忙收拾了??遍屋子,待收拾整洁已至日暮,又到了开饭的时候。

午餐已经相当应付了,嵇承古说既然到了他?的老家,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尽一回地主之谊,便带着?他?们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

这镇子不大,镇上最大的酒楼也比不得别处的酒楼,总共不过??层楼、二十几张桌子而?已。酒楼大堂最东侧有处台子,是作歌女伶人等表演用的,他?们到时,有说书先生正在那台子上说书,讲的是前朝大将军出征。

大将军出征伐夷是个流传度很高的故事,也是个老套的故事。这位说书先生不但讲了个孩童都听过的老故事,还没能把老故事讲出新花样来,那便怪不得别人不爱听了。

饭吃到一半,说书先生啪地用力拍下醒木,响亮地道出结语:“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台下有食客被他?吓了??跳,不满地对着?说书先生发?牢骚,“什么玩意儿,我说老王头,讲完了你就下安分地下去行不?书说的没意思,醒木拍的倒挺来劲,这么有本事,你倒是换个新鲜的讲啊?”

那食客是这里的常客,同?样的故事听了好几遍,早就听腻了。知道这说书的肯定讲不出新故事,食客挑衅似的对着他?,就等他?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没想到说书的不但没生气,还嘿嘿一乐,甩开折扇摇了两下,“我还真有??个,你们可知道前阵子在祐城找到失窃赈灾银的事?”

“废话,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是那个什么青松剑找人劫走的嘛,还用你讲?”

说书的也不恼,道:“但后来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青松剑陈渊其实是被冤枉的,就前两天,真正的犯人被找出来了。”

有人查明真相还陈家人清白了?燕晴煦一桌人相互对了个眼神,看样子都不了解状况,便凝神听说书先生讲。

“这事儿啊,咱们得从这陈府搜出失窃官银、陈渊??家上下锒铛入狱开始说起。”

陈渊盗窃官银之事传出之时,有人事不关己吃瓜看戏,有人幸灾乐祸,同?时也有人如齐茂远??般从最初就认定这是诬陷。

作?为陈渊多年的故交,刘进斗亦对陈渊的为人深信不疑。

那些官银被人从陈家的密室里抬出来以后,陈渊生前的得力手下几乎全部入狱。未下狱的大都是些依附于陈家的边缘小卒,见陈家倾塌便忙不迭的各自散了,哪还有几个人为寻求真相而奔忙。

好在,陈家还有刘进斗相助,连日来紧追着线索不放才终于找到了盗官银的真凶。

说书人将那刘进斗如何追凶的过程讲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好不精彩。突然醒木一拍,\"你道那真凶是谁?\"

说到这,他?卖起了关子,眼珠子在底下食客身上溜??圈,再溜??圈,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起茶来,不往下说了。

食客们正听得入迷,这下不乐意了,吵嚷道:\"是谁啊,快说!\"

说书人这才???脸得色地继续讲:“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盗窃官银的真凶,正是与陈渊相知相交十余年的万全镖局总镖头孙有威。”

“孙有威?没听说过。”这人似乎没什么名?气,徐卓小声问齐茂远:“你认识么?”

齐茂远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他?兀自拧着眉头失神,徐卓问他话也没听见,只喃喃;“怎会是他?”

“你认识?”徐卓拍拍他?,又问一次。

齐茂远回神,点头答:“祐城最大镖局的掌事人,从前我去陈府的时候见过两次。陈兄还同?我说过,此人重义轻利,是个可交之人。”

又听台上说书人讲道:“这官银原是旭州刺史崔玄、伙同?孙有威??干人等及??伙流寇??起劫走的。官匪相互勾结,官家提供官银消息,匪徒负责动手,万两白银轻松到手。”

有人问:“可这些跟那个陈渊有何干系?孙有威劫财便劫财,好端端的陷害陈渊做什么?”

说书人道:“当然是因为孙有威暗地里的勾当被陈渊发?现了。你当陈渊是怎么死的?什么私生女报仇,那都是胡扯,??个武功盖世的大侠被一小丫头片子给宰了,这话说出来你能信?其实啊,他?是被灭口的,就因为发现了这孙有威的秘密。”

“原来如此!”

“我就说弃女报仇这事荒唐的紧,看,让我说中了吧。”台下几个食客当起了事后诸葛,你??句我??句地侃起来。

但也有人觉得不对,高声质疑道:“老王头,你说孙有威是因为陈渊撞破了自己劫官银的秘密才?杀人灭口的,那他就是想隐瞒劫官银的事喽?既然如此,他?何苦还多此一举用自己辛苦抢来的银子去陷害陈渊,让那些见不得光的官银暴露出来?”

旁人听了,稍作?思考后也觉得有道理,跟着?起哄:“对呀,这是何故啊?”

“这……”说书人眼珠一转,答道:“因为孙有威和陈渊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让陈渊??人死,他?觉得还不够。俗话说得好,这斩草不除根呐,它春风吹又生,自然要用这罪名让陈家一家人都死了,恶徒孙有威才?能安心,你们说是不是?”

台下人再问:“敢问那孙陈二人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啊?你才?刚说他二人相识相交十多年,怎么??转眼就有深仇大恨了?”

说书人张张嘴,语塞,眼珠子又开始乱转。台下众人一看,便知他又是在编故事,且故事还编得不够严谨漏洞百出,别人??问他便愣了,于是都喝着?倒彩催他下台。

见状,说书人悻悻,“陈家洗冤这事可不是我编的,你们找邸报看看便知,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得刘进斗相助,现已查明窃取赈灾银者为崔玄、孙有威等人。至于别的,我也就随口给你们讲??讲,你看你们方才听得也都挺乐呵的,这就行了呗,计较那些细节作?甚。”

说书人的话不可尽信,满店的喧哗里,齐茂远向同?桌几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既然邸报都写出来了,刘进斗助陈家洗清冤屈必是确有其事。此事在明面上的结果大抵就是如此了,却不知后续是否还会有逆转,或是背后是否还有隐情,比如崔玄和孙有威是否可能只是被推出来的顶罪的。

“没记错的话,陈家出事后那天,就是我们离开的那天,那个孙镖头还去陈家探视了。他?若有这份心,又怎么会害陈前辈呢?”韩江容道。

徐卓摊摊手,“你怎么就知道他?去陈府是为探望,而?非别的目的呢?我的容容啊,你太天真了。”

“别的目的?还能有什么目的?”

徐卓再摊手,“我怎么知道?”

这时邻桌??声感慨良多的“啧啧啧”飘进他?们的耳朵,“要说这人呐,真得好好起名字。你瞧这陈渊,沉冤,可不就是要被人冤枉的。他?这是命中必有??劫啊……”

陆语儿深以为然,“没错,名?字真的不能乱取。”

作者有话要说:石辰:我这名字取得相当随便了。

作者亲妈:已经不太随便了,它是从时常时辰实诚实心失心疯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谐音:)

邹大:要说随便还是我更随便吧喂……

周大全:emmm

为什么又这么久没更新呢,因为蠢作最近沉迷游戏无法自拔。_(:3」∠)_

剧情线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时候走一走感情线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