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
话音一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怎么觉得这话……
裴叙白低沉的声音又响起,“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之下,携带刀具进医院,袭击医生。也不知道这医院的保安怎么做的,那么多人连个中年男人都控制不住,甚至还往后面退。
关于病人的情况,温妤宁没办法透漏,但是刘通袭击她的事,她倒是可以说一点:“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别人一周就匹配到心脏,所以过来找我们要说法,情绪太激动了。”
“找?”裴叙白冷哼了一声,“他可不是找人,是想杀人。”
“这人本来就易怒易躁,再加上被人激了两句,情绪就失控了。”
“不过刘通现在被控制住,肯定不能再做什么了。”
其实他没等到匹配的心脏,焦虑难受着急,她能理解。
只是持刀伤人,是非不分,真的不该。
医生护士没有对不起他,医生护士的命也是命。
她不是个圣母,今天若不是裴叙白,若伤到了她的手,很可能她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温妤宁看着他的伤口,再次诚恳道谢。
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在往后退的情况下。
他却过来替他挡下。
裴叙白背懒懒地往后靠,“一点小事,你还要说多少次谢谢?”
“要不是太突然,他根本伤不到我。”
温妤宁想起什么,认真地说,“嗯。你以前打架,都是一个打十个的。”
他好像是练过跆拳道还是什么,反正高中刚转学来的时候,打架很频繁,也挺能打的。
一个转学生,长得好看,家世又好。刚转学过来就风头漫天,盖过了所有人,自然是会引起有些人的不满,召集一群人拦在校外要给裴叙白点颜色瞧瞧。
其实有时候,男生的嫉妒心比女生更加强盛。
但高中的裴叙白就是不可一世,嚣张又傲慢的人,面对那些人三句中两句都是嘲讽,眼神轻蔑,激得对面红了眼,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他一个,对面有十个。
她放学从小胡同里过,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打架的场面。
那些人手里一个个都拿着棍子,然后一个个被打趴下。
等那群人跑了以后他仰着头靠在墙上不住喘气,眉骨嘴角都是红紫的血痕。
沾着点点血渍的喉结滚动,身疲力竭。
意识到有人,眼睛敏锐地看过来。
温妤宁下意识地转回身。
后来再看到时,她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报警。
不过虽然他每每脸上挂彩,但丝毫没有落在下风。
大概是高中时代杀马特事迹让他有点挂不住脸,裴叙白揉了揉眉骨,低着声说:
“温妤宁。”
“嗯?”
“别翻旧账。”
温妤宁:“哦。”
原来他也觉得有点不堪回首呢。
“刚才那里人那么多,会不会害你被拍到啊?”
“拍到也没事。”裴叙白抬了抬眼皮,语气随意,“我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也对。
温妤宁稍稍放下心。
裴叙白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薄唇掀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温医生对我那么紧张?”
“嗯,我怕被拍到,给你添麻烦就不好了。”
“……”
裴叙白轻嗤,“你想得还挺多。”
把东西都收拾好,温妤宁起身,突然想起,“对了,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裴叙白随之一同站起来,“没什么事。”
“许明莹敲诈了我五千块钱,我来看看她什么时候出院。”
“额……”
酝酿了会儿。
温妤宁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难道她没和你说,她……早就出院了么。”
裴叙白:“……”
过了会儿,温妤宁看他无语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你不会是在想……”
“回去找她算账吧?”
“……”
“是啊。”
裴叙白扯了扯唇角,“我现在心情很差。”
“明莹妹妹还小。”
“所以?”
“她不懂事你做哥哥的别和她计较。”
“……”
——
裴叙白离开没多久,
林夏急匆匆赶了过来,呼吸急促,“妤宁你没事吧?”
“听说刘通带了刀进来捅人,吓死我了。”
“这人是有狂躁症,脑子有病吧他?!!!”
温妤宁摇摇头,“我没事。”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
“那就好。”
林夏点头,又八卦地问,“对了,我听说好像是有人英雄救美是不是?他是谁啊,你男朋友?”
“不是。”温妤宁汗颜,“是我一个高中同学。他来医院有点事,刚好碰到。”
林夏感叹:“那你这个同学真是挺不错的。”
“那么危险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就替你挡刀诶。”
“帅不帅啊?”
温妤宁如实回答,“超级帅。”
“有多帅?”
“和裴叙白一样帅。”
林夏无语:“救命之恩蒙住眼了吧你。”
“虽然他肯定没有我们裴裴那么帅,但是是帅哥的话,这么好的男人,温医生要不要好好把握下机会?”
她笑得一脸荡漾。
温妤宁差点哽住:“想什么呢,就是他身手挺厉害的。”
“而且人家就是好心帮忙而已。”
——
他身手有多厉害,她是亲眼见过的。
第一次撞见裴叙白打架,那群混混手里都拿着棍子,即便裴叙白身手不错,但以一敌多,伤得依然不轻。
嘴角红了一片,溢出点点血渍,手臂撑着巷子的墙壁,躬着身缓慢地往外走。
温妤宁见他伤得那么重,靠在远处的墙角,不可避免地有点担心。想去问一问需不需要帮忙,脚上却像是被黏住似的,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上前。
那时候的温妤宁,真的胆小木讷到令人讨厌。
还在懊恼间,却忽然听见了重重的‘砰’地一声,像是人倒下的声音。
温妤宁慌忙探出头,看见裴叙白整个人躺在了地上,闭着眼,英挺凌厉的眉头依旧浅浅皱着。
顾不得再迟疑,她快速跑过去。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温妤宁一起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医生做完了检查处理了伤口。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醒。
温妤宁没办法在外面待到太晚,用零花钱给他交了一天的住院费,匆匆赶回家。
第二天裴叙白贴着创可贴来到学校,依然高傲狂妄。
后来温妤宁又撞见了几次,一开始,她觉得那些人以多欺少不符合道义,更何况裴叙白是她的同班同学,她不能视若无睹不帮忙。
所以后来,她再看到的时候,就特意走到另外一条隐蔽无人的巷子里,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好几次他们才刚开始,巷子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一群人一哄而散。
但也有她赶不及的时候。
大概是知道会有人报警,那群人换了个更晚的时间来堵裴叙白。
那天温妤宁到的时候,他们架已经打完了。
裴叙白脸上多了两处红紫,躬着腰缓慢走来,一瘸一拐,左腿好像被打伤了。
眼看他要走过来,温妤宁连忙转过身,想要离开。
刚迈开腿,身后传来一道略痛苦低哑的声音,“喂,同学。”
他叫住她。
温妤宁僵硬地愣在原地,不敢转身。
有些紧张,不自觉握住了手,手指紧紧捏着,不知道他叫住她干什么。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时。
下一秒。
后背忽然贴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肩膀上也被柔软又坚硬的东西重重砸了下。
带着血腥气和微微汗味的味道一瞬间铺天盖地将她包裹。
耳边他压抑隐忍的呻/吟,火热的呼吸,一声又一声,不断撞入她的耳膜和心脏。
温妤宁反应了一秒,才僵着身体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整个人从后面像是拥抱似的,脱力地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麻烦你,再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说完后,再没有别的声音。
整个人痛晕了过去。
那天晚上的风很凉。
随着他呼吸声逐渐平缓,温妤宁好像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像是有回音似的,在耳边跳个不停。
那一瞬间滚烫的血液流动的速度达到了高.潮。
燥热又让人无所适从。
——
那群人打不过,次数多了,敢挑衅裴叙白的人越来越少。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群挑’的事不知到被谁爆了出来,学校里那群混混在升旗的时候被全校通报,搞得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他们十几个人群挑裴叙白一个,还没打赢,被同学们笑了很久。
丢脸之下,他们再没好意思找过事。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昏暗僻静的巷子里,再没出现过裴叙白的身影。
温妤宁也不必再时时刻刻想着要替他报警。
那个时候,他知道是她么?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