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的胳膊迅速收拢,低下身。环抱住唐雨杺纤软的腰肢,稳稳接住了她。
唐雨杺其实能站稳,身体贴近的前一刻她故意崴了一下脚。两只手紧紧勾缠住周鹤的脖子,窝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怀中人在往下坠,周鹤下意识收紧双臂,抱实了她。
唐雨杺得逞,温软的唇贴着他滚烫的耳廓,蜷在他怀里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嗐!墙边那两个,都干什么呢?”不远处传来疯狗的怒喝声。
唐雨杺转头往声源处看了一眼,迅速从周鹤怀里挣脱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牵牢了他的手,往教学楼的方向一路狂奔。
唐雨杺和周鹤都是学校出了名的尖子生,轮番霸着年级第一、第二的位子,只是他俩也是出了名的不服管。
在唐雨杺的认知里,周鹤其实是个乖孩子。周鹤的画风跑偏,主要是被她给带坏了。
除了疯狗,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对他们无伤大雅的违规行径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也算他们倒霉,翻个墙还被逮到了,遇上的还是在学校经常拿他俩当反面教材的疯狗。
疯狗看清了两人的样貌,一路紧追,叫嚣着:“又是你们这两个老油条!都给我站住!今天我非把你们拿下不可!”
周鹤腿长,步子频率迈得稍快些就冲到了唐雨杺的前头。反扣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唐雨杺这会儿还乐上了,边跑边笑个不停。周鹤拉着她的手,回头看她,跟着笑。
两人一路欢笑着拐进了教学楼,周鹤一个急刹,堪堪停住了脚步,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班主任赵丹。
唐雨杺被惯性带着往前缓冲了一段,鼻尖磕上了他的背。揉着撞疼的鼻子心有余悸地从周鹤身后冒出头,跟同样被惊到的赵丹四目相对。
赵丹看了看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和被风吹到劈叉的头发,又看了看两人手里拎着的书包。看明白了,问:“你们……这是又迟到了?”
“赵老师,救命!”唐雨杺非常有眼力的急忙求助。
赵丹往他们身后瞄了一眼,看到了被散开的鞋带绊住的疯狗。她平时很能跟学生们打成一片,一向护短。朝他们暗暗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跑。
唐雨杺得了指令,和周鹤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笑。都顾不上道谢,同时迈开脚步往楼梯的方向冲。
疯狗后脚就追了过来,被赵丹伸手拦住了。
“诶诶诶,张老师,你等等。”赵丹横竖不给他过去,与他理论:“你怎么总跟我们班上的学生过不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赵老师,你……”疯狗每次遇上赵丹就拿她没辙,“算了,卖你个面子,下不为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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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转来了两个新同学。
唐雨杺和周鹤到教室的时候,新同学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一前一后,坐在了班主任指定的座位上。
恰巧是他们各自的新同桌。
一个是前一天在友嘉书屋有过一面之缘的郑凌浩,另一个一直低埋着头,只能看到一个蘑菇状的头顶。
回了座,唐雨杺放下书包,主动和身边的“小蘑菇头”搭话:“你好,我叫唐雨杺,下雨的雨,左木右心的那个杺。你叫什么?”
“小蘑菇头”怯生生地转过脸看她,小声回话:“苏荷。”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唐雨杺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很有耐心地追问:“你叫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小蘑菇头”瞬间红了脸,稍稍提了音量:“苏荷,荷花的荷。”
“苏荷。”唐雨杺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记住了。”
“唐雨杺!”郑凌浩兴奋的整个人都趴在了课桌上,伸长了脖子探头看她:“我浩子啊!记得我吗?咱们昨天在友嘉书屋见过的!你说怎么这么巧?咱俩不止同班,还成前后桌了!这是不是就叫有缘?”
他开心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就差直接长条尾巴使劲甩两下,以便充分表达一下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周鹤拿出纸巾,视线在新同桌身上缓了两秒。
总觉得碍眼。
他不动声色地抖开纸巾擦桌子,单腿蹬住地面,身下坐着的椅子往后滑行了一段。另一条腿从桌子底下伸了出去,一脚踹向了新同桌的椅子。
唐雨杺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回郑凌浩的话,就见斜后方那位“噗通”一声连人带桌仰面摔翻在了地上。
郑凌浩抱着压住他的桌子,痛的哀嚎:“哎呦,我的屁股!”
郑凌浩后座的倒霉蛋正偷偷吃早餐,被他这么一撞,开盖的豆浆瞬间泼了一身,跟着哀嚎:“哎呦,我的豆浆!”
“……”
这类风波唐雨杺早就见惯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很淡定地收回视线,从书包里往外掏作业本,还不忘安抚一下被吓到的新同桌。
周鹤那一脚踹得挺狠,郑凌浩的椅子彻底散了架。
郑凌浩被围拢过来的同学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拉了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低头看地上碎裂的椅子。
目光呆滞了片刻,郑凌浩慢半拍抬起头,挺疑惑地问周鹤:“鹤哥,我刚刚到底是怎么摔的?”
周鹤似模似样地往地上看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可能是椅子质量不好。”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椅子坏的……还挺诡异呢?”郑凌浩又低头看了眼摔地上的椅子,半信半疑道。
“那就是你胖。”周鹤说。
“……”
郑凌浩脑子短路了会儿,从自己椅子飞出去的角度初步判断,他其实有些怀疑是被自己的新同桌踹了椅子。
可刚刚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也没亲眼看见。再说他自认没得罪新同桌,对方好像也没理由这么做。
一没理由,二没证据,他只能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被迫接受了“椅子质量不好”这个似乎不怎么靠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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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外头变天了,乌云遮顶,倾盆的雨转瞬落了地。
唐雨杺三两下收拾好了书包,往肩上一背,回头看周鹤。
周鹤早就收拾好了,见她回头,拎着书包站起身。
唐雨杺冲还在慢吞吞收拾书包的新同桌摆了摆手:“苏荷,明天见。”
苏荷抬起头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小小地回道:“明天见。”
“阿鹤,走了。”唐雨杺回首示意他跟上。
出了教室,她歪过脸隔着玻璃窗又朝新同桌看了一眼。踮起脚凑到周鹤耳边,笑眯眯地与他耳语:“小蘑菇还挺可爱的,就是胆子小了点。”
周鹤低下身听她说话,闻言抿唇笑了一下。
“雨杺,雨杺!”朱芸从隔壁班的后门口冒出头来,慌忙叫住过道里的唐雨杺。
“嗯?”唐雨杺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你有没有带那个?”朱芸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四四方方的形状,说:“就是那个!带了吗?”
唐雨杺看明白了,压低了声音确认道:“卫生棉?”
“对对对!”朱芸点头三连,问她:“带了吗?”
唐雨杺点了点头,扬手示意周鹤退开些。
周鹤很听话地走远了几步,背过身,望着连绵的雨幕安静等在一旁。
唐雨杺这才动作很快地从书包里掏出备用的卫生棉,偷偷摸摸地给朱芸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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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上耽搁了会儿,唐雨杺和周鹤到楼下的时候,原本聚在阳台底下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了几个没带伞的,靠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家里人来接。
唐雨杺从包里拿出伞,听到周围忽起的窃笑声,转头顺着那群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苏荷手里举着一把支离破碎的伞,急得快哭了。她的伞本就破旧,经不起这么大的风吹。
“那个苏荷你听说过吧?在我们家那片可出名了。”
“怎么个出名法?说说。”
“她妈是个小三,把她生出来就不管她了,就她一个瞎了眼的姥姥兜着她。是个拖油瓶,走哪儿都招人烦。”
“她妈是个小三?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估计是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吧,拿这么把破伞出来比划,笑死人了。”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苏荷的头埋得更低了。把手里的破伞收回来,蹲在地上,想把断了的伞骨接上。
唐雨杺大步朝苏荷走了过去,经过嘴碎的那两位身侧,故意用力撞开了她们。
被撞的那两个刚想破口骂人,被唐雨杺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视线挨个盯了一眼,都知道她是个“不好惹”,很识趣地缩了回去。
唐雨杺蹲在了苏荷身边,把手里的伞递向她,说:“苏荷,我今天恰巧多带了把伞。反正也是闲置的,给你用。”
苏荷抬起头看她,眼里蓄了泪光,转瞬又把头低了下去。
唐雨杺像是压根就没发现她在哭一样,拉过她的手,把伞塞进她手里。
“路上慢点走,注意安全。”
苏荷用衣袖匆匆抹了一下眼睛,语速很快地道了声“谢谢”。把被风吹破的伞收进怀里,撑开唐雨杺给她的伞,跟逃跑一样飞奔进雨幕中。
唐雨杺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站起身,缓步走到周鹤撑开的雨伞下。
“蹭一下伞,不介意吧?”
周鹤自然不会介意,把手里的伞往她那侧大幅度偏过去,举目望了望天。
唐雨杺跟着抬起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
“这雨也太大了,自行车也骑不了,看来今天咱俩只能坐公交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