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车子在演播厅门口停下。
褚灿灿早就等着在那里了。
顾瑾年先下了车，绅士地把胡柚扶下车，才把古筝交到她手上。
“我就不进去了。”他看着胡柚，轻声道。有褚灿灿陪她，他在反而不方便。
“你快去忙吧。”胡柚小声道。
他在车上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陈助理打来的，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听起来很紧急。她担心他为了送她，耽误正事。
顾瑾年却没立刻走。
“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他眉头微敛，低头看着她，认真嘱咐道。
胡柚乖乖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演播厅门口，好半天，谁都没有动。
胡柚催促他：“你快走呀？”
顾瑾年愣了一下，无奈勾了勾嘴角。他是想看着她先转身进去的。
“那我走了。”他低声说。
胡柚点了点头，目光催促地看着他。
顾瑾年没再多说什么。他临走前淡淡看了眼一旁的褚灿灿，这才转过身，抬步上车。
胡柚站在原地，眼看着车门缓缓关上，才跟褚灿灿一起，转身往演播厅里走。
车内。
顾瑾年在后排落座，却没立刻让司机起步。
他透过车窗，看向窗外胡柚的方向。
胡柚今天穿了身嫩绿色的小裙子，蓬蓬袖的设计，俏皮可爱。不过眼下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跟褚灿灿抬步往里走，古筝被她背在了肩上，宽大的琴身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重得仿佛要把她的肩膀压塌。
顾瑾年薄唇紧抿。
他用尽全力按捺着，不下车过去帮忙。
她连褚灿灿都没有求助，更不会想让他去帮忙。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
胡柚跟褚灿灿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走进演播厅的大门，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顾瑾年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走吧。”他吩咐道。
黑色的轿车缓缓起步，驶入忙碌的车流中。
……
离开了顾瑾年的视线，褚灿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胡柚吐槽道：“你看到顾总刚刚看我那个眼神了吗？凉嗖嗖的。仿佛在警告我，你今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唯我是问！”
褚灿灿说着，双肩不自觉地抖了抖，仿佛要把顾瑾年那个眼神带来的凉意从身上给甩掉一般。
胡柚好笑地看着她，疑惑地问：“有吗？”
褚灿灿肯定道：“有！怎么没有了？他身边那低气压，冻得人发抖！”她说完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哦~你没感觉到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在你面前，那是三月温暖的春风，十一月凌厉的冷风，那都是留给我们这些外人的。”
褚灿灿语气里都快酸出柠檬了。
胡柚不好意思地挽住她胳膊，小声道：“别瞎说。”
褚灿灿揶揄地看了她一眼。
不说别的，就刚刚两个人在门口告别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说是恋爱中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也丝毫不过分！
偏偏当事人还丝毫没有察觉。
“看来栾帅的事你都跟他说清楚啦？”褚灿灿想起来上次的事，正了正神色，认真问。
胡柚点了点头，轻声道：“我都跟他解释了。不过他好像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褚灿灿惊讶地“哦”了一声。
在她印象中，凭顾瑾年对胡柚的紧张程度，像栾帅这种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不介意的。
但胡柚说他没放在心上？
“怎么了？”胡柚小声问。
褚灿灿坦白道：“以我对顾总的了解，不应该呀。我之前还以为咱们这次演出新的赞助商是顾总安排的呢，照你这么说的话，也是我猜错了？”
胡柚点了点头。
“赞助商换了的事我也跟他提了，看他的反应，应该真的只是巧合。”
褚灿灿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点。
胡柚确定要参加这次公益演出也就是最近的事儿，她前脚刚跟栾帅这个赞助商代表吃完饭，后脚赞助商就换了人，而且偏偏，新赞助商的名字又是她和顾瑾年名字的结合体。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褚灿灿不太相信。
但她侧头看向胡柚。比起自己的多疑，她压根就没有多想的意思。
褚灿灿于是也放松了心情，开玩笑道：“害，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说，你们跟这个柚一年还是挺有缘的，将来要是有机会，不如让顾总把这个品牌收购了？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胡柚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又拿我开玩笑。”
……
褚灿灿之前已经去演播厅逛过一圈了，现在领着胡柚进来，熟门熟路。
两人一路走到郭导租借的场地门口。
褚灿灿看胡柚下意识把鼻梁上的口罩压紧了点，才笑着道：“放心吧，我刚刚已经来看过了，别看外面这么旧，里面干净得很，一尘不染。”
她说着，推开演播厅的门。
热闹的音乐声瞬间扑面而来。
舞台上，各种乐器和乐器的主人随意地坐在一起，紧锣密鼓地练习着自己的曲目，偶尔倾身，相互交流一下。舞台下，负责演出各个部分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交流着重要事项。
胡柚跟褚灿灿站在门口，没着急往里走。
郭导看到他们俩，率先迎上来了上来。
“胡柚来了。”
“郭导。”胡柚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确实像褚灿灿说的那样，十分干净。
郭导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要不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换赞助商呢？咱们新的金主爸爸就是有心，特意趁我们过来排练之前让人给做了一下卫生。你看这舞台、这窗户，一尘不染。我们刚刚还开玩笑呢，估计连屋顶那几个吊灯上挂着的陈年蜘蛛网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胡柚听了，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了弯，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南城文化产业并不算发达。本身文化园区就不多，能符合DD站这次直播条件的演播厅就更少了。
DD站收到柚一年的赞助，在可选择范围内租了这个设备抗打的演播厅，已经是良心选择。但像这种上了年头的演播厅，积灰、蛛网这些环境问题都是不可避免的。
胡柚来之前也是担心到这一点的，所以她今天出门时特意戴了口罩和帽子，裙子外面也特意加了件长袖的罩衫，防止旧房间里有太多灰尘或者虫子接触皮肤，导致她过敏。
没想到，新的赞助商考虑得这么周全，把环境打扫得这么干净，完全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没有太多寒暄的时间。
郭导看了眼胡柚背过来的古筝，询问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开始排练？”
胡柚点了点头：“好。”
……
排练进行的十分顺利。
DD站为了这次公益演出显然是用了心的。
除了胡柚，其他乐器的演奏者大多数原本就是DD站小有名气的UP主，不仅业务能力强，在舞台上演奏时，他们透过音乐表达出来的热情更是感染力十足。
胡柚跟大家一起排练了几次。
除了刚开始时候，大家在配合上还有些生疏，后面经历了几次磨合之后，大家也都渐渐心应手起来。
到了休息时间，演播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奶茶店的工作人员便把好几排奶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柚一年请大家喝奶茶啦！”工作人员喊了一声。
众人口中一片欢呼，很快就都笑着聚了过去，一边道谢，一边挑选自己喜欢的口味。
褚灿灿也走了过去。
只有胡柚还留在座位上休息。
她的位置紧挨着拉二胡的小姐姐。
小姐姐取完奶茶回来，疑惑地问她：“柚子你不喝吗？”
胡柚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喝奶茶。”
她的过敏原很多，外面的食物饮料都不知道原料，她不敢乱吃。
不过她没想跟外人解释这些。
反倒是二胡小姐姐，一边喝着手里的奶茶，一边羡慕地看了看胡柚纤细的胳膊，感叹道：“难怪你身材这么好，我就没你这么好的定力，抵抗不住奶茶的诱惑。”
胡柚听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身材很好呀。”
二胡小姐姐身材匀称，有姣好的“S形”曲线。胡柚看她身上穿的那身热辣的紧身吊带还有点羡慕，如果换做是自己，估计撑不起来。
小姐姐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被美女夸漂亮总是会让人心情更好。
“胡柚小姐。”正说着话，旁边一个小姐姐走了过来。
她走到胡柚跟前，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
“这是你的饮料。”
胡柚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抱歉地拒绝道：“谢谢你。不过我喝不了奶茶，要不，我的这杯给你喝吧？”
胡柚说着，朝她歉意地笑了一下。
女生明显愣住片刻，继而肉眼可见得脸红了起来。
她远远看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胡柚特别好看。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亮，穿着嫩绿色的小裙子坐在舞台上弹古筝的时候，漂亮得像仙女一样。
她拿着饮料走过来之前紧张了好久，没想到，仙女连拒绝的时候都这么温柔，还对自己笑！
她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温度，格外真诚地把手里的饮料往胡柚跟前递了递，解释道：“这是柠檬汁，不是奶茶。胡柚小姐可以放心喝！”
胡柚惊讶地看着她。
她把柠檬汁接过来，有些意外地问：“谢谢。你是知道我过敏的事吗？”
女生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是我们老板……”
她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惊慌地看了眼胡柚。
胡柚疑惑地看着她。
恰在这时，褚灿灿也拿完奶茶回来了。
她看见女生，笑着给胡柚介绍道：“柚子，你还不认识她吧？这是田璐璐，柚一年特意安排的助理，说是来给我们帮忙的。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胡柚笑着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柠檬汁，轻声道：“璐璐特意给我拿来的，柠檬汁。”
“这么贴心！”褚灿灿感叹。
田璐璐趁机道：“我……我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她说完不给任何人挽留她的余地，飞快地溜走了。
褚灿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呀，她是怎么知道你过敏，在外面只喝柠檬汁的？”她疑惑地看向胡柚。
胡柚也不清楚。
她回想着刚刚田璐璐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小声猜测道：“好像是他们老板跟她说的？”
她说完，跟褚灿灿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可是……她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