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落的案子告一段落, 于晓请温逢晚和谢权去警局签个字。谢权上午有拍摄活动,和温逢晚约在诊疗室门口见面。却不想晚到一步,被祝恒抢在前面。
祝恒这人伪装能力太强, 也太不要脸, 做出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淡定自若出现在温逢晚面前。
好在他还顾及颜面,没再死缠烂打。
尹夏知嗅到猫腻后, 决定给两人留点私人空间, “晚晚,学长是不是在家呢?他中午肯定没吃饭,我要不先回去看看……他死没死?”
尹夏知说这话时看的却是谢权。
对面, 谢权领悟到她的意思, 轻轻勾起得意的唇角。
温逢晚认真思考了下, “我们一起吃晚饭再回去也不晚, 我哥这会儿大概在开会。”
尹夏知蹙眉:“哎呀你家做饭不需要准备时间吗?我又不会把你哥拐跑,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逢晚直言不讳:“不担心你, 我担心我哥——他最近怪怪的。”
话题扯到温寒声身上,谢权想起前两日、月黑风高, 被她误以为他怀了温寒声孩子的那晚。
谢权蹭了蹭鼻梁骨, 斟酌着说辞:“你哥有没有……比较心仪的对象?”
温逢晚想了想, 问:“怎么定义‘心仪’的标准?”
“就是——想她,见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会胡思乱想很多天。”谢权按着他心中的想法继续说, “还会脑补很多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尹夏知以前对谢权的认识停留在“十字定律”上,所谓“十字定律”就是说的话绝不会超过十个字,以此显现出他的高逼格和冷漠人设。
但他刚才那句话, 打破了她对他的认知。
尹夏知仔细品了品,“小谢,你这说的不算心仪, 已经算得上喜欢了。”
顿了秒,她慢悠悠补充:“心仪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合适,但不一定会太惦记。”
话音刚落,温逢晚的视线定格在谢权的脸上。她眼睛弯成月牙,开玩笑的语气,“那还真有。”
谢权眯起眼,不太好的预感:“你别和我说,他心仪的对象是我。”
“谢权,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呀?”温逢晚踮起脚尖靠近他一点,“那晚上他回来,就说你偷摸了他的手。”
尹夏知战略性后退两步:“那什么,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怕知道真相后,无法面对温寒声那张脸了。
临近正午,太阳被笼在云层中,晴时有风。
谢权安静了一瞬,低头,看着女人温柔姣好的脸。胸腔中闷重的郁气散了大半。
他扬起眉梢,吊儿郎当的说:“那也没办法,我这人太容易被喜欢了。还总是——悄无声息的。”
温逢晚一愣。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一时又探究不到他的深意。
她喜欢他的时候,也是忍耐的、悄无声息的。如果毕业时她不说,或许这辈子谢权也不会知道。
她抿唇,有点小小的不满,“因为喜欢的人太多,所以也懒得每个都拒绝吗?”
温逢晚平常温温柔柔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大度。比如祝恒——但凡她斤斤计较一些,他就觉得她很记仇。许多时候,她为了维持别人心目中的“温逢晚”的形象,刻意的去贴合“温柔”、“大度”的刻度尺。
她也有脾气、不满,也想不那么轻易去原谅一个人。
温逢晚抬眸看了眼男人,“我随口问的,你不回答也行。”
说完,她自顾自转身,边说:“我记得附近有药店,你胳膊上的伤该换药了。”
“等等。”谢权拉住人,嘴角不自觉扬了扬,“说你记仇,你还真记上了。”
“噔”的一声,温逢晚整个人僵住。不同于往常他有意回避,或是就着她转移的话题继续下去,重逢以来相处的那么多天,他们第一次谈及这件事——
谢权没再做过多解释,拉着她到了车边,“上车。”
温逢晚直勾勾盯着他看,嚅嚅嘴唇,不自然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明知道被拒绝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
谢权单手撑着车门,生怕她转身就跑,颀长的身姿挡住所有去路。
“你听话,跟我去个地方。”他垂眸,像哄小孩似的,“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行么?”
他乖软的口吻,很难让人拒绝。
温逢晚攥紧手指,轻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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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保持默契的沉默。车子驶入市立精神疗养院的停车区,温逢晚不太理解他来这的用意。于是安静跟在他身后,进了住院部大楼。
走进电梯,谢权闲闲靠着扶栏,没主动开口说话。
上到九层,他先一步出了电梯,信步朝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门外的休息区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温逢晚认出她是周落的母亲。
谢权礼貌问了声好,“她还在睡吗?”
周母说:“已经醒了,医生说情绪比较稳定,你们进去吧。”
谢权轻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去。病房宽敞整洁,单人床靠近窗户边,有融金的太阳斜斜照进来。女孩靠在床头,眼神放空望着窗外。
她脸色有些白,神情却平静。
温逢晚迟疑地转过头,更不明白谢权的意图了,单纯想带她来看看接受治疗的周落?
须臾,周落迟缓地意识到有人进门。抬眼先看见谢权,她空洞无光的眼睛亮了亮,“你来干什么?”
态度比往常平和了许多。
谢权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相片,放在了身旁的桌上。
周落低声道:“你看到了啊……好神奇,你竟然还会去捡。”
温逢晚愣住,伸手去拿相片,它被撕成许多块状,又被人耐心循着撕裂边缘的形状重新拼起。
谢权用一种商量的、请求的语气问:“可以帮我解释一下吗?”
周落攥紧被子,胸腔的起伏有些剧烈,她深深吸了口气,“没错,是我换掉了里面的东西。”
“我一直知道他喜欢你,但没有想过,你也会给他回应。”周落笑容寥落,“我以为我的脸好了,你离开了,他就会多看我一眼。”
“可他没有。”
“没有你的学校,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连机会都不肯给我。”
周落一动不动看着温逢晚,“就连几年后,他的目光也只会落在你身上。”
所以,他根本就不曾看见过这张照片,她的心意迟到了四年才传递到他手里。
温逢晚握住照片的力道加重,忍不住去看身旁的人,他眨眨眼,表情无辜,好像在说:看吧,你冤枉我了。
谢权从她手里抽走照片,当作珍宝似的又收回了口袋里。
“谢谢你的解释,打扰了。”他自然拉着呆在一旁的温逢晚离开。
而后,周落突然拔高音量,“——谢权,以后我不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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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车厢,温逢晚整个人还是懵懵的。最近的生活太过戏剧化,她有点难接受,但意料之外更多的是欣喜。
温逢晚上车后习惯性望着窗外,拿一颗圆润冷冰冰的后脑勺对着谢权。他系安全带的动作停住,缓慢靠过去,手臂扯住她忘记系的安全带。
他硬邦邦捏住她的下巴,“温逢晚,你看着我。”
转过头的那瞬,温逢晚嘴角勾出的弧度忘记收回。她眼睛很亮,光线融在漆黑的瞳孔中,轻而易举攥住他的目光。
谢权也弯唇笑了,“为了防止你倒打一耙,我呢,就勉为其难再复述一遍。”
温逢晚静静听着。
“第一,谢权从来没有拒绝过温逢晚的喜欢。”
“第二——”
“咔哒”一声,安全带的束缚感有些强。温逢晚低头拽了下安全带,还未抬头,耳畔有清浅的呼吸扑落。
谢权紧贴着她的耳尖,慢条斯理道:“我想当你的男人,很久了。”
束缚感好像更强烈了。温逢晚拉着安全带,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长睫颤了颤,略显诧异地问:“现、现在吗?”
谢权着实愣住了。
我想当你的男人。
噢,现在吗?
谢权回过神,低低笑了两声,“嗯?别吧。这么个小破车厢,不够折腾的。”
温逢晚的耳朵红了彻底,他竟然觉得她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特别可爱。没什么经验非要飙车,表面淡定冷静得要命,内心指不定有几只猫爪子吭哧吭哧地挠。
谢权依旧盯着她通红的耳朵,没忍住碰了碰,“温逢晚。”
没人回应,他也不着急,坐直身后,稍微有点恶趣味地逗她:“咱们俩关系还没确定呢,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濒临忍耐值的爆发点,温逢晚也顾不得太多,勉强找回理智,“噢,你想怎么确定关系?”
谢权理直气壮地说:“亲我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反正是第一次,我也不要求舌吻了。”
这他妈让人怎么!接话!!
温逢晚像被抽空了灵魂,剩下一副躯壳,不可置信看着他。她眨眨眼,非常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谢权心情绝佳地打转方向盘,挺好说话,“行,享受一段暧昧的过程,我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