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蓓蓓勉强收敛起情绪, 不太情愿“嗯”了声,挥挥手让经纪人带着周落赶紧离开,“还杵在这干什么?不想挨骂就快去再买一杯。”
周落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极其忍耐的样子。过了会儿, 她松开手,转身走出保姆车。
温逢晚观察着周落的反应, 有些怀疑是徐蓓蓓暴戾的态度刺激了她偏激性格的形成。
于晓建议周落去做具体的心理检查, 她神情冷漠,不想答应:“有病的是我爸,又不是我, 精神病还能遗传吗?”
于晓不得已拿警局查案压她,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也想知道导致周先生自杀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吧?”
于晓的语气太坚决, 再加上她一身警服的威慑力。周落故意僵持片刻, 双方都不肯轻易退步, 最后迫不得已点头答应。
周落离开后,温逢晚抬步走到保姆车前, 礼貌询问徐蓓蓓有没有时间回答她几个问题。
徐蓓蓓的人设在陌生人面前维持得比较稳, 女人看她和于晓一起来的, 又打量她的相貌,按捺住不耐松口道:“上来吧。”
徐蓓蓓在娱乐圈中混迹多年, 温逢晚特意调查过,起初她家世优渥,进圈演戏纯属爱好。去年冬天徐父破产, 徐蓓蓓的资源也一落千丈,脾气越来越差,周落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她的助理。
温逢晚照例询问了几个周落的日常行为情况, 徐蓓蓓要么说“没注意”,要么说“就那样”,语气中透露着漠不关心。
既然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再谈下去也无益。温逢晚道谢,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徐蓓蓓突然叫住她,“你和谢权是什么关系?”
温逢晚快速回想了下,那天和谢权吃甜品时,徐蓓蓓在门外应该看不见她的脸。
徐蓓蓓摆弄着刚做的指甲,满不在乎地说:“算了,当我没问吧。像谢权那样的男人,周围没有女人才奇怪。”
温逢晚离开国内太久,对谢权异性缘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中时,单用一张冷脸就能让无数女生不敢轻易靠近。
徐蓓蓓看出她眼神中的不相信,无所谓耸肩:“有眼睛就自己去看呀,挺多女模特为了和他拍一期杂志,都愿意赔钱进去。”
温逢晚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他还挺有魅力的。”
徐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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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下午,于晓带周落去公立医院的精神科做检查,医生坐在周落对面耐心看她填表。
各项检查出结果需要半个小时,徐蓓蓓只给周落放了两个小时的假,路程来回花掉一半时间,周落不等出结果就离开了医院。
拿到检查结果,医生看完各项数据,“根据你们的描述和数据显示,可以断定周小姐有神经分裂的征兆。”
于晓惊讶道:“她本人不知道吗?”
医生说:“一般病人都很难自知患病,这很正常。”
结果和温逢晚预测的不差,于晓把检查结果告知温逢晚,周连清受刺激的源头很可能是他的女儿。至于当晚争吵的内容,他们却无从而知。
于晓思来想去,建议道:“不如单独约见周落妈妈吧,她的病情不该瞒着家人。”
试图从周母那知晓争吵的内容是如今唯一的途径。温逢晚挂断电话,打开周连清的病历再次查看,周连清患上创伤后应激的原因她还未得出确切结论,他就轻生了。
或许,周连清的患病原因也和周落有关。
百思不得其解,温逢晚使劲揉了揉头发,走到书架前找出神经分裂的书籍,余光瞥见旁边的三本杂志,被谢权发现她将杂志深藏柜底,他非要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这些书。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丢。
温逢晚思绪飘忽,鬼使神差抽出杂志,连带着资料书一起拿到书桌前。
温逢晚打开今年三月刊的那期,翻到扉页模特专访,前面都是很平常的例行询问,最后一项为满足女粉的心愿,记者问了一个私人问题:择偶标准。
谢权的答案惜字如金:【比我大。】
那她还挺符合标准。
温逢晚翘起唇角,翻开下一本杂志,轻车熟路摸到专访,这次的内容有关某个大品牌的代言,正准备合上书,最后的那行字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记者问:“能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经历过最囧的事情吗?”
视线下移,看见谢权的回答后,温逢晚一愣,而后眉心紧紧蹙起,不太想承认这事是她曾经做过的——
五年前,她把谢权接回温家。家里的阿姨连忙迎出来,亲切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少年的嘴唇泛白,从冷水里捞出来,即便换上干净的衣服,浑身也冒着冷气。他看起来不喜欢说话,额前垂落的黑发微微遮住眼睛。
半晌,谢权开口:“想睡觉。”
阿姨将人引到二楼,有两间客房,一间向阳临近温逢晚的卧室,另一间在走廊尽头,一到冬天就阴冷泛潮。
阿姨推开向阳客房的门,热情说道:“这间屋子暖和,你洗个澡再睡,免得着凉——”
谢权鼻音浓重,似乎真的感冒了。他轻声道谢,正准备进屋,又听阿姨补充:“隔壁就是逢晚的屋,你有事的话可以找她帮忙。”
闻言,谢权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回过身,目光越过阿姨停在女孩的脸上。她嘴角噙着笑,眼睛很亮,仿佛在等待他的道谢。
温逢晚确实在等他表态,毕竟一大早赶去送衣服的是她,现在他又住进了她的隔壁。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谢权转身走出屋子,避之不及的语气,“还有别的房间吗?”
阿姨一愣,带着他去走廊尽头的客房,“这间挺阴凉的,不如……”
谢权回头目测了眼和温逢晚的距离,福至心灵:“这间挺好的。”
这算什么?!他把她当成病毒还是蛇蝎了,用得着躲这么远吗!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
温逢晚眼皮一跳,阿姨走过来说:“这小伙子脑子不太好吧?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
“他很聪明的。”她佯装平静问,“阿姨,家里的工具钳在哪?”
“你用那玩意干什么?就在客厅的工具箱,我去给你找。”
阿姨顺便找了温寒声的新衣服给谢权换洗用,温逢晚等在客房门口,阿姨推门离开,她轻声问:“他进去洗澡了吗?”
阿姨:“我看他进去了,别担心快回屋休息吧。”
温逢晚回屋盯着桌上的工具钳,静默片刻,拿起工具钳轻手轻脚摸到走廊拐角,找出通向客房浴室的灯光电路,非常轻地、毫不心虚的——咔嚓。
她深吸一口气,沉着淡定地走下楼,“阿姨,客房好像联电了。”
阿姨擦干净手就往楼上跑,“先把水电总闸关了,别让他触电!”
……
匆忙的五分钟过去。少年的发丝上沾着洗发水的泡沫,白色浴巾裹着身子,被突然闯进浴室的两个人惊得说不出话。
他裹紧浴巾,目光幽幽坐在床上,唇抿着,貌似有些小委屈。
温逢晚直勾勾盯了他一会儿,又怕他感冒,好心建议:“去另一间继续洗吧。”
谢权下颌紧绷,迫不得已跟在阿姨身后离开这间屋。温逢晚舔了舔嘴唇,手指勾住他腰间的浴巾:“刚才浴室里很黑,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权停住,回头审视地盯着她。
视线由女孩的脸移动至她的手指,扯动嘴角,玩世不恭问:“所以你打算在这弥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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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那么久,谢权竟然还记得差点被看光的这件事,甚至公然告知各路媒体!
温逢晚趴在桌上,又揉了揉头发,找出和谢权的聊天对话框,抱有一定的试探心理,打字问:【你需不需要换扇浴室门?】
谢权秒回了个“?”。
温逢晚抿唇,意识到她想要追他的意图,所以语气尽量要温和,“我的客户送给我一扇门,有密码的,你可以把它装在浴室……或者是厨房。”
谢权的关注点跑偏:“你的客户为什么要送给你一扇门?”
温逢晚好歹也是心理医生,编故事什么的顺口就来:【这扇门曾经有个爱情故事。女生将房门密码更改,任何人都联系不上她。】
【被绑女生的男朋友猜测出了密码,拯救了绝望中的女生。】
谢权很配合:【噢,这样啊。】
温逢晚放下手机,字里行间也没看出他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真记在心上了。她放下手机,继续看资料,没看几分钟,门铃响起。
她起身去开门,门板推开的下一秒。
男人站在门外,两人四目相视。
谢权的头发比离开时短了许多,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嘴角的笑很明显,他歪了下脑袋,不太正经说:“温逢晚,我这算不算打开了你的心门?”
温逢晚脑子有点乱,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门外。
须臾,身后传来脚步声,温寒声端着咖啡杯走出书房,恰好听见了谢权的询问。
他眯起眼问:“谁啊?这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