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冯宓硬生问道。
“我有几句话忘了说,特意追上来就是为了把话说完。”彭萋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要说什么?”
“一句警告。”彭萋勾勾嘴角,凉凉道:“你们两个务必要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如果有一日让我知道你们劳燕分飞,那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冯宓和韩谊不明所以,彭萋这是在咒他们没有好下场吗,之前骂的还不够?至于追上来没头没脑的说这一通?
“哦,还有......”彭萋缓缓横举春泥,冷笑道:“还有个前提,你们收好。”
事实证明冯宓小看了彭萋,不小看她也没有抵抗的余力,她,被彭萋赤手破开胸腔毁掉了元婴,韩谊的伤是暂时的,可她却是永远废了。
彭萋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抑制不住的呜咽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才发现手上连着半只袖子都是冯宓的血,这时一条汗巾递到了彭萋面前,彭萋怔怔的,递汗巾的手见她没接,还伸过来轻柔的给她擦了擦脸。
“你......节哀。”温逐流不知该如何安慰彭萋,只能轻声这样说。
“噗!”彭萋一口血吐了出来,她为师兄以身试毒,又压制住冯宓废之,再听了温逐流口中的两个字,是如何都撑不住了。
“我师兄没死!”彭萋气的牙痒痒,反复喃喃着这句话,不知不觉又悲从中来,哭道:“我师兄他......不好了......怎么办?”
解毒及时,陈嘉树保住了性命,但元婴破碎,修为大退,恐怕连筑基修士都不如,根基有损想重新修炼上去,怕是希望渺茫了。
温逐流见自己把人惹得又是吐血又是大哭,自责不已,他扶着彭萋,劝道:“我们用最好的药,世上最好的珍材救他,好不好?”
彭萋也不听温逐流说的是什么,攥着温逐流胸前的衣襟,自顾自的问:“你还记不记得在呼兰城的时候,他们,他们多好啊,怎么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她怎么可以?”
“是因为我吗,凭什么因为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的心已经够痛了,凭什么还要她自责?
“师兄跟她无怨无仇,我也跟她无怨无仇啊!”
“她怎么可以,呜呜......”彭萋哭的说不出话来。
温逐流不禁将彭萋拥进怀里,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冯宓的话,你一句都不用当真,因为她这个杀人未遂的凶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为自己狡辩。”
半晌,彭萋稍稍平静下来,她退出温逐流的怀抱,顺手扯过温逐流手上的汗巾给自己擦擦脸拧拧鼻子,收拾完脸又把手和腕子上的血擦干净,收拾完那条汗巾已不能再次使用了,彭萋没打算还给温逐流,将汗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往回走,她走得很慢,温逐流就在一旁亦步亦趋的陪着她。
“师姐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世上爱得死去活来成了夫妻,又变了心移情别恋的大有人在。”
“不想被人说成负心薄幸,不想被人指摘停妻再娶,把人活活折磨死、毒死、勒死的大有人在。”
“哎,人心真可怕。”彭萋幽幽叹道,“变心就变心呗,动辄就要人命,连条活路都不给。”
“别怕,你不会遇见这样的人的。”温逐流郑重道,“我不会让这种人靠近你的。”
彭萋扭头定定的盯着温逐流,目光幽暗不明,半晌,她问:“你,什么意思?”
温逐流焦虑的抿抿嘴唇。
“你喜欢我?”
温逐流浑身一震,竟不敢看彭萋的眼睛,彭萋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浑身一冷。
“假的。”彭萋无情的说,“假象竟如此让人着迷。”
“是欺负我男人见得少吗,我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温逐流睁大眼睛,备受打击。
“你叫我别怕?呵呵,同样的话也奉还给你。”彭萋淡淡的说,“温逐流,你别怕。”
“你该有自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用辛苦盯着我”
“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毕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彭萋冷漠的勾勾嘴角,扬长而去,留温逐流一人低着头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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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惨淡的回到穿云峰,凌恒为了大徒弟又是传修为又是授元气,起色有是有但微乎其微,这番打击之下,没过多久凌恒便一病不起,穿云峰雪上加霜。
伤的伤病的病,最要命的是凌恒这一病是寿元将近之像,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摆在了面前,寿元熬尽再无仙使接引,那便只有陨落的份儿了。
陈嘉树自责不已,恨不得立刻死了,但为人弟子,师父病重在床,他怎能自私的死在师父前头?便顾不上抑郁自己的毒伤和渺茫的前途,衣不解带的侍候起师父来。
弟子三人当然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最后商议出来的方案是,明善和彭萋兵分两路去往青德坝和热河,闯过重重天险摘取玉素花,能续命、提升境界的玉素花,长在青德坝的泰和山与热河的五女峰上,想取玉素花比进觅宝之地觅宝难上千百倍,因为就算你闯过了最后一道天险,玉素花未开,也是白跑一趟。
明善和彭萋兵分两路就是为了上双重保险,而陈嘉树留在穿云峰照顾已经陷入混沌的师父,外人只会以为二女是为了陈嘉树的毒伤去摘得玉素花,凌恒留下照顾大徒弟,假装有凌恒镇场,即使反叛的龙泽四峰也不敢上门造次,如此一来,穿云峰暂时是安全的。
师门接连变故,彭萋一夜之间成长起来,也强大了不少,她独自御器直飞热河,没跑偏没飞过,一点时间都没耽误顺顺利利的到了五女峰,天险净是凶兽、精怪、迷雾、瘴气之类的,彭萋打不过也破解不了,就只能依仗着天赋硬着头皮往上冲,任后面非人的凶物穷追猛打就是认准一条道往上冲,受多重的伤都不会影响到她脚下的速度,哪怕最后只剩一副骨架,只要心还在跳动,她都要摘下玉素花。
师父还在穿云峰等着呢,晚了就永远晚了,取不到就什么都没了。
幸运的是,彭萋历经千难万险爬上五女峰峰顶时,美丽的玉素花,正在绽放。
就在彭萋摘下玉素花以为自己只需撑着最后一口气御器回穿云峰就万事大吉时,现实激发了她的无限潜力。彭萋身负重伤逃下五女峰,峰上的凶兽精怪总算止步不再追杀,可迎面而来的想要不劳而获的修士成群结队的对彭萋围追堵截,犹如跗骨之蛆。
潜力不爆发出来不行啊!
拖延一刻就是浪费一刻师父的命,彭萋被围堵的出不去,只能硬拼伤害打出缺口,耽搁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杀红了眼,势头异常凶猛,比她毫发无损时的威力还猛,手下已有数条人命,都是该死的人的命,最后除了以江鸿光为首的江氏弟子,其他想不劳而获的修士纷纷知难而退。
齐心协力一鼓作气杀了彭萋还好,彭萋要是还有命回去,凌恒和明善怎会放过他们。
江氏的人倒是百无禁忌,穷追不舍,江鸿光还在后面嚣张的喊:“小丫头没力气了,拖也要拖死她!”
“江鸿光,早晚要我师姐废了你!”彭萋咬牙放着狠话,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倒下,力量却一波接一波的涌出,让人热血沸腾。
“明善,哈!她自身难保。”江鸿光大笑,嘲讽道:“被百毒门毒在青德坝出不去,正大开杀戒呢!”
“她杀了百毒门门主的两子一女,百毒门与她不死不休啊,哈哈哈!”
不死不休?害人不成反害己,还有脸说什么不死不休?彭萋胸中恨意难填,眸中狠厉尽显,她寒声道:“挡我者,死!”
“谁与我不死不休,我亦与他,不死不休!”
彭萋不再躲避,周身扬起血雾,在血雾的掩护下,直取拦路之人。
“彭萋,你怎么会我江家的血炼之术!”
江鸿光怒不可遏的质问彭萋,紧接着就听一声惨叫,江鸿光被消掉了半只耳朵。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江鸿光丧心病狂的怒吼,“我要剖了她的元婴,要她受尽折辱!”
“剖我元婴?我先削掉你的脑袋!”彭萋嗤笑道。
不知过去了几个日夜,彭萋最终被逼到了化意山口,化意山是上古仙魔大战的遗址,相传,山口内填满了无数魔族的遗骨残魂,汇聚成了一座沉睡蛰伏的火山口,内部无法催动修仙之气,修仙之人坠落必死无疑。
“有本事你跳啊!”江鸿光阴沉着脸讥笑道。
不知是化意山口的问题,还是真的到了极限,彭萋摇摇欲坠,春泥拄地,仍硬撑着抬眼,恶狠狠的瞪着江鸿光。
这时后上来个江氏弟子在江鸿光耳边说了几句,江鸿光听了看彭萋的目光更加得意。
“别挣扎了,凌恒死了。”江鸿光幸灾乐祸道,“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彭萋脸色煞白,这些天哪怕命悬一线如家常便饭,也没让她如此失色,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她想反驳些什么,却第一时间相信了江鸿光的话。
他在使诈,他在说谎,他骗人的,师父就算去了也只会秘而不发,怎么轮得到江鸿光这个杂碎知道。
“好可怜呦,凌恒死了谁给你和明善这对惹是生非的姐妹花收拾烂摊子呦!”江鸿光笑的得意,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乖乖把玉素花交出来,我只剖了你的元婴,不杀你。”
“不仅不杀你,还会带你回珑陵,让你衣食无忧,哈哈哈......”
江鸿光乐不可支,拍着手,丑态毕露。
彭萋死死咬着嘴唇,咬得伤口外翻,鲜血直流,如果还有力气,她一定宰了江鸿光让他闭嘴。
山下上来三四个留仙宗弟子打扮的人,走进了看,为首的竟是冬意长老独子赵蓁,赵蓁面色沉重的走上前来,见彭萋半死不活的模样登时一阵心痛,简直要把江氏的人恨到骨头里了,只是江氏这几年风头大盛,又与摘星楼穿起了一条裤子,留仙宗式微至此,实在惹不起江氏,就只能咬牙忍了。
“萋萋。”赵蓁叹了口气。
“我师父......”彭萋见了赵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哀声道。
“凌峰主已经陨落。”赵蓁不忍心告诉彭萋这个噩耗,但没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彭萋的命要紧。
“萋萋,你把玉素花给他,好跟我回去给凌峰主送终。”
彭萋沉默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表情,赵蓁以为她受不住打击,急忙又唤了她几声,彭萋这才有了反应,肩膀轻微抖了抖,紧接着破碎的低笑从口中倾泻而出。
“看,玉素花。”彭萋抬起头,脸上没有泪水,她发誓绝不在这些人面前流一滴泪,也绝不会发出一声哀求,缓缓开开掌心,向面前的众人展示传说中的玉素花。
“算你识相。”江鸿光满意又不甘,满意的是彭萋交出了玉素花,不甘的是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彭萋跟赵蓁离开了。
彭萋脸上露出讥笑,满眼嘲弄之色,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将玉素花吞下肚,而后放声大笑。
“你!”江鸿光惊得张大嘴,伸出手在半空一抓,仿佛这样能挽留住被彭萋吞下的玉素花一样。
“萋萋,你......”赵蓁大呼,急得直跺脚,“你这个傻姑娘。”
“抓住她,我要劈人取物!”江鸿光怒吼。
彭萋笑的快意且疯狂,她死死盯着江鸿光,一字一句的说:“死,也不给你。”
说完纵身一跃,如同一片飘摇的羽毛落入化意山口。
作者有话要说:陈嘉树和冯宓的事对彭萋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