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走了。”彭萋冲着碧云馆的人扬扬下巴。
碧云馆馆主不可置信的张大嘴保持着半坐半起的姿势好一会儿,然后如蒙大赦一般与弟子们仓惶离去,连对留仙宗的峰主长老拱手作别都顾不上了。
待碧云馆的人没了影,彭萋就近找了凳子一坐,一身凌厉的气势散去,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这两个人......”景福长老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冯宓和韩谊,又扫了扫一言不发的明善和彭萋,问道:“带回宗门还是就地处理?”
留仙宗群峰起伏,里面有一处受过崖是专门惩戒有过失弟子的地方,崖洞十八道门,第一道鞭挞,第十八道极刑,一道比一道残酷,有些重罪弟子是要十八道都经历一遍才能死去。
这就要看穿云峰想怎样泄愤了。
“就地处理。”彭萋开口道。
既然如此,碧云馆也不追究了,那剩下的就是穿云峰自己的事了,几位峰主和长老也就自行散去,有的去找凌恒问候几句,有的就直接回去了。
彭萋目光晃了晃,抬起一边的眉毛缓缓转过头,不悦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逐流神情自若的站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彭萋呛得闭了嘴。
“什么热闹你都想看,下次你家出了事,你把大门打开了,我带着瓜去看!”
温逐流没生气,反倒似是畏惧的缩了缩肩膀,抿着嘴一挥手,和身后的几个摘星楼弟子走的飞快,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碧云馆走的时候,温逐流就该跟着退出,只是关心则乱,一心惦记着彭萋,惦记着惦记着就拖到人都走光了,他的行为在旁人眼里也从多管闲事演变成了看人热闹。
怼走了温逐流,彭萋又压着嘴角转向一枝独秀坚持不走的吴远道,吴远道被彭萋看的撇开脸掩唇轻咳,但还是坚持立在一角。
这时昏死的韩谊悠悠转醒,一醒过来他就疯狂的扭动四肢想翻身起来,冯宓在一旁扶着他,翻是翻过来了,起是没起来,但韩谊翻过身趴在地上就开始不顾一切往彭萋脚边爬。
“师姐,不是我,不是我......”韩谊哆哆嗦嗦的想去碰碰彭萋的鞋子乞求原谅,他知道师兄中了七煞膏非死即残,他和冯宓绝不会有好下场,可他不想死,毒不是他下的,这报应不该报到他身上来,他也不想受。
韩谊知道求明善没用,明善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小师姐彭萋身上,打他是往死里打,但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才如此的,平日里彭萋待他是最和气的,求彭萋还能有一线希望。
“活了?”彭萋往里收了收脚,好像是在嫌韩谊的手脏。
“师姐,我错了,求求你。”韩谊努力抬起头仰望着彭萋,哀求道。
“既然能动就赶紧滚。”彭萋目光落在别处,冷冷道。
“什么?”韩谊呆了呆,以为自己不是听错了就是会错了意。
“你不是爱吃饺子吗,带着你的饺子一块儿滚。”彭萋道。
韩谊豁然回头望向冯宓,两人的眼中全是震惊,彭萋的意思是放他们走?
这,不可能......
“你想耍什么花招?”冯宓疑心道,放过韩谊,她信,饶她一命?她自己都不信。
怎么可能,这代价也太小了吧,就好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告诉你,你被释放了,之前遭的罪就算是惩罚了,这怎么可能。
“我要毒妇和狗相依为命。”彭萋一一盯了一会儿冯宓和韩谊,深邃的瞳孔泛着幽蓝的颜色,轻轻启唇道:“相依为命却一无所有,活的生不如死。”
冯宓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暗暗嘲笑彭萋真是蠢,天真的像个傻子,能活就比死强,被逐出师门算什么,为人不齿算什么,活着就有翻盘的希望。
看情形,陈嘉树是没死成,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九牛一毛,还能有命与韩谊远走高飞,想想都能乐开花。
冯宓心花怒放,但面上不敢有喜色,也不敢看明善,生怕在明善那儿出点什么岔子又不放他们走了,她伤的轻不妨碍行走御剑,当下就一骨碌爬起来扶起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的韩谊,脚下生风片刻不耽误的走了。
“就这样?”让他们走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吴远道不赞同道。
明善和彭萋都消沉的坐在那儿,无一人回答吴远道。
“不是我说你,彭师妹。”吴远道边摇头边叹气,“既然不打不杀不用刑,那你跟碧云馆闹的那么大做什么?”
“气没消恨没解不说,碧云馆也没领你不追究的情,又是威逼又是恐吓,我看仇是结下了。”
“你闹得这么大,要陈师弟日后如何做人。”
吴远道在明善刀子般锋利的目光下渐渐住了嘴,他真的是一片好意,想着事已至此将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好的解决途径,显然他又忘了,明善是最看不惯他的这种处事态度。
“哈哈哈哈哈,因为......”彭萋绷不住大笑起来,弯下腰扶着头,笑声疯狂的渗人,“本来就是要灭碧云馆满门,挖了韩谊的金丹再活活打死,灌毒给冯宓再解毒,然后活活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只不过我说着说着就改了主意,哈哈!”
吴远道见彭萋的癫狂的模样,不忍心的接连叹气,心道彭萋这是刺激受大了,不知能不能过去这道坎,性格会不会有影响,彭萋这孩子虽说顽皮了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的,性格也好,哎......
“明善......”吴远道想叫明善劝劝彭萋,别疯魔过了性情大变,但一看明善的状态,没比彭萋好多少。
吴远道自恃宗主的身份,不管别人承不承认,他都要留下来为被毒害的陈嘉树向碧云馆讨回公道,不过,彭萋已经讨了,虽然做法与他背道而驰,可碧云馆总归是受到了教训。
兴师问罪已经结束了,别人都走光了,吴远道还不走,是因为明善,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陪着明善安慰明善,可话到嘴边就忍不住先把对彭萋做法的不满唠叨出来了。
现在好了,他把受了刺激的彭萋点着了,明善肯定更厌烦他了。
“吴师兄,你以为跟你活的不一样就是错?”彭萋咬着指甲痴痴的笑道,“在我眼里可是你活错了。”
吴远道身形一僵,像是被彭萋无形中集中了身上要穴。
“为什么闹大了我们就不能做人了?受害者还要忍气吞声?”
“这会儿我放了他们,过一会儿我又改主意了,他们一样谁都跑不了,哈哈哈哈!”
彭萋大笑着,笑中像是带了几分失常的醉态,脚下的步子快成虚影,一阵风的跑出去了。
“彭师妹不会是反悔了,跑去追杀冯宓和韩谊了吧?”吴远道看着彭萋的背影,不放心的凑到明善身前问道。
“不会。”明善垂着眼,不安的在掌心不停地翻转佩剑神韵,“不会杀。”
因为彭萋说过,要他们活的生不如死,受尽活罪,所以不会杀。
吴远道意外的得到明善的回答,一时间受宠若惊,同时也发觉,跟彭萋的疯狂失常相比,明善的反应更偏向于彷徨无助,看着异于平常的明善,吴远道心下的怜惜之情更胜,不禁向明善的肩头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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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宓和韩谊不敢在奇正城多做逗留,连夜出城,韩谊的伤也经不得长途跋涉,冯宓表面看上去像是无大碍,但挨了明善一道剑气,御剑是御不稳了,就想在近处找座山头藏身,先避避风头养好伤再说。
“冯姐,七煞膏从哪儿得来了的?”韩谊虚弱道,其实他更想质问冯宓为什么要下毒,还瞒着他,万一师兄抽冷子问他一句,他就鬼使神差的吃了块金银截呢?
难道是下午师兄跟师父说要退婚,冯宓受了刺激?可师兄主动退婚对他和冯宓不是好事吗?他可是当一桩喜事才跟冯宓说的。
韩谊在穿云峰从来都是个隐形人,作为小弟子他与彭萋的待遇天差地别,他自认论资质比大师兄陈嘉树强了不知有多少,可在天资卓越的两位师姐面前,永远都相形见绌,他永远都是穿云峰无人问津的那一个。
留仙宗的许多人都不记得穿云峰有韩谊这么个人的存在,曾经在入门试上别出心裁拜在境界停滞的凌恒门下的韩谊早就沉入岁月的长河,连影儿都找不到了。
韩谊曾将明善当做榜样,想着有朝一日能凭着实力大放异彩扬名立万,他如愿拜入穿云峰,却没想到在弟子数量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穿云峰,才是最难出头的地方。
他不是受师妹们爱戴的陈嘉树,不是只用名字就能镇住人的明善,也不是天赋异禀受尽宠爱的彭萋,他什么也不是。
无论他如何追赶,如何刻苦修炼,都无法在境界上与师兄师姐比肩,没人能看到他,他生的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小谊在给自己找理由呐,他就是孤单寂寞冷想吃个饺子暖一暖,找找存在感,没想到饺子比他病的严重多了,都进化成毒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