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营地灯火通明,却声悄静谧,连巡逻的修士也无,气氛沉重。
接下来该怎么办,谁来办,是每个宗派都在思量的问题,留仙宗不好再去打扰,而繁花谷呢,谷主态度暧昧不明。
与此同时,一人孤身步履轻盈,一路无人阻拦,畅通无阻,直上祭台。
那人正是繁花谷首座弟子宫忘川,他神情凝重,一脸凛然,紧锁着眉头凝视着脚下层层封印台面,也是厄运之源,宫忘川下定决心咬牙缓缓举起盘龙杖“沉沙”,就要一杖敲下。
“想不开?寻死呐!”声音懒洋洋的,清亮中又带着些许娇憨,从空中某处传来。
宫忘川诧异的刹住手上的动作,面上不慌不乱,仰头寻找是何人出言,又暗自回味这声音,这声音在他听来有几分熟悉,又不算太熟悉,好像最近在哪儿听过。
“忘川公子呦~你忘了今天白天这儿死的是谁啦?”
朦胧晦涩的午夜月光下,层层渐渐的露出身形竟似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宫忘川有刹那间的失神,他发现,彭萋,这个白日里娇艳明媚的姑娘,在幽暗的阴影下既能完美融入其中,同时也能熠熠生辉,精怪近妖。
“怎么,急着步我们家宗主后尘?”彭萋横坐在御行的春泥上,交叠的双腿颇为自在的摇荡着,掌心间聚起一团青绿,调皮的“生机”在跟召唤者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彭萋从半空悠然降落,在高宫忘川一头的位置停下。
“彭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宫忘川抬头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吧!”彭萋不答反问。
“我在做什么,彭姑娘不是都看到了?”宫忘川淡淡的朝着彭萋笑道。
彭萋熄灭掌心的“生机”,收了春泥跳下来,挑着眸子对宫忘川道:“宫道友想做大英雄?”
“不,除魔卫道是每一个修道之人应该做的。”宫忘川正色道。
“每一个?哈,我看就你一个。”彭萋嘀咕着,边在祭台上踱着步子,边慢条斯理的说:“白天你也看到了,有宗主在前面缓冲了一波,师父、师姐、你加上我,四个人才勉强把它们堵回去,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我师父。”当世唯一的大乘修士,彭萋朝宫忘川骄傲的竖起一根手指。
“师姐和你。”当世最杰出的青年修士,实力不必任何一个峰主、长老差,彭萋又加上两根手指。
“还有区区在下。”当世唯一的守护辅助,彭萋不好意思的伸出四根手指扇扇风,缓解自我夸奖的羞涩。
转瞬彭萋就变了脸,异常严肃道:“宫道友,恕彭萋直言,你一个人杯水车薪,除了白白搭上一条命,水花都溅不起来,不如你先回去,明天大家一起商议,人多力量大......”
这劝人的话说的彭萋一阵反胃。
“人多是多,力量却不会大了。”宫忘川落寞的苦笑,“令宗宗主惨死,谁还敢舍下一身修为去冒这个险。”
宫忘川向师父繁花谷谷主请命未果,繁花谷要养精蓄锐,不能让他人有可乘之机所以,不打算深度参与此事,宫忘川心知如果繁花谷不出头,那么厄运之源就无限期搁置在溧水的回形圈里了,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妖鬼祸世,厄运卷土重来......
宫忘川愤慨无处发泄,凭着一腔热血就上了祭台,想要跟邪祟同归于尽,幸好彭萋止住了他,否则无济于事不说,还白白送了死。
“所以,你也要想开点。”彭萋不咸不淡的说,她开始拿着春泥在台子上比划。
“你要干什么?”宫忘川看着彭萋的动作,不赞同道:“彭萋,不要乱动。”
“只准你动,不准我动?我就动,就动!”彭萋一扭头凶相毕露,龇着牙故意在宫忘川面前用春泥往台子上狠狠的戳。
每戳一下,宫忘川都心惊肉跳,底下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好好,轻一点,轻轻的。”宫忘川举手投降,恳求彭萋道。
“什么你都管。”彭萋收了力道,不悦的瞪了宫忘川一眼。
厄运之源的事没能入彭萋的眼,祭台、法阵更是没仔细看过,因为宗主看上去信心十足、胜券在握,肯定都准备好了,她就觉得不关她的事,也没她什么事,大不了就是宗门损些颜面,败兴而归而已。
可没想到能出人命,彭萋想都没想过能出人命,宗主出人意料的惨死,让彭萋心生悔意,她没在此事上用心,更没尽力,所以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后悔。
还不知道明日繁花谷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加上愧疚和悔意勾起了彭萋心底的疑惑,她睡不着,就背着师兄师姐偷偷御行春泥,在天上对着地上的祭台法阵开始琢磨。
彭萋研究着,抽空还不忘问:“摘星楼走了吗?”
宫忘川面上一阵古怪,两片薄唇迟疑的动了动。
回答迟迟未到,彭萋手上的动作不停,疑惑的扭头瞥了宫忘川一眼,道:“恩?没走?”
“温逐流已经走了。”宫忘川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声音生硬若此。
彭萋就听不明白了,直起腰皱眉道:“他一个人走的?”还有其他摘星楼的弟子呢?
“都走了。”宫忘川言简意赅,语气摆明了不想多言。
彭萋嘴角一抽,牵动着脸也跟着抽了抽,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的将已经到嗓子眼儿的“你脑子泡水了”的话压了回去。
我问摘星楼,你答温逐流,忘川公子的问答效率真的是很棒棒呦,彭萋明着翻了个白眼,那力度,都能够得着南天门了。
缓了缓,彭萋才又问:“江氏也走了?”
“恩。”
彭萋沉默下去,不再言语,敛目低眉满祭台的游走。
在春泥触及某一点时,突然辉光大作,诡谲繁杂的纹路乍现,并有向溧水满眼的趋势,宫忘川立刻拽着彭萋下台找了处隐蔽地方藏好。
“彭萋!”宫忘川蹲在灌木后面严厉的质问道。
彭萋那两道“能奈我何”的目光飘过来,生生撞进宫忘川眼里,他下意识的往外挪开一步。
营地那边有活动的声响,但还没有人前往事发地点,祭台周围查看。
“没人会来的。”彭萋笑意盈盈,仿佛是在嘲笑宫忘川做贼一般的行径,“除了你,大家都知道要量力而行。”
“你这样做,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宫忘川心有余悸,教训彭萋道。
“后果就是珑陵江氏要为祸人间了。”彭萋冷笑一声,“江逢春这个偷人的老东西,都是他造的孽搞的鬼,前因是他,后果也是他。”
宫忘川被彭萋的用词激惊的一窒,又不解其意,遂试探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啪”
彭萋一掌拍在了宫忘川的肩膀上,幽幽的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如果明日宫道友依然有除魔卫道的想法,可以当着众人的面邀请我师姐一道,到时候师姐会欣然应允,师姐会带上我随你登台,助力于你,绝不藏私。”
宫忘川神情一滞,心中狂喜,喜的是有人与他志同道合,喜的是有明善、彭萋相助此事看上去好像就没有多凶险了,他激动地抓紧彭萋的手,再次确认道:“真的吗,你们敢?”
“你敢,我们就敢。”彭萋嫌弃的抽回手,还不忘给宫忘川吃下定心丸。
“太好了。”宫忘川喃喃个不停。
彭萋再没什么话说,就要起身离去,却被宫忘川叫住。
“既然,你和明善都愿意。”宫忘川迟疑道,“就算宗主去了,留仙宗也不愁成事,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消解厄运不是谁都能做的,要精懂此道,有的放矢才行,各宗派虽然来的不少人,却都是为助阵做准备,真正有能力上祭台施法的人屈指可数,不过说到底留仙宗宗主的陨落,多少还是要怪他自己托大,非要一个人上去,末了朝凌恒和彭萋招招手,也只是叫人站近些。
就算宗主不在,论起实力还是留仙宗更胜一筹,因为他们还有个彭萋呀!
两峰主一长老、明善加上彭萋,并肩子上,头筹不还是留仙宗的?
彭萋好笑的摇摇头,道:“宫忘川,你以为只有你的心是肉长的?”
“宗主死了,我们可没有心情再想什么除魔卫道,还跟大家一起耗在这儿,不过是为了最后的一点颜面。”
“没有人出头,我们也无心再管这事,大家散,我们就散。”真的是被骇到了,再也不敢出这第一声响。
“就算不是你宫忘川,是别的能力相当的人,我们也会出这一臂之力,只为不堕宗门威名。”有谁敢先飞,留仙宗助你就是了。
“我告诉你宗门的打算,那是我的私心。”彭萋不说,宫忘川就不会知道有人愿意助他消解厄运,宫忘川不知道也许就会知难而退,明天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私心希望谁能来推我一把,好让我为完成宗主的心愿而努力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做梦梦见有小仙子给佐伊赛特评论,醒来发现连标点符号也没有,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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