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绝无恶意

彭萋正与陆安歌蹲在地上收拾笔墨颜料,听是宫忘川来了,二人动作皆是一顿,陆安歌心道,宫忘川一现身,本来已了的事少不得要节外生枝,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陆安歌担心的偷偷看了彭萋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彭萋将拧严的颜料盒递给陆安歌,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又转瞬错开,陆安歌注意到彭萋目光微散,想必心里也在想宫忘川的事。

“彭姑娘,我们往前走寻一处景色更佳的地方,我带了画纸......”陆安歌着急离开此地,他信宫忘川能秉公办事不偏不倚,但他担心有如此声望的人出场会导致旁观者枉顾事实初因而发生舆论逆风倒的现象产生。

“这景色就很好呀......”彭萋站起身,饶有兴致的缠卷着垂在胸前的一绺乌发,瞳孔却兴奋地紧缩着。

走什么,走了岂不是让人以为她怕了宫忘川?她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小的不济大的跟上?她倒要看看宫忘川是有自知之明的拎起季修明走人,还是念几句酸话,只要有一句不顺耳管他是风靡万千少女还是少男,照呛不误。

“彭姑娘,是修明失礼了,请姑娘尽管责罚。”宫忘川正色的对彭萋躬身抱拳道。

彭萋淡淡的看着宫忘川没有说话,这句话不知宫忘川是想以退为进还是真心实意,但听在彭萋耳中就跟什么也没说一样。

“修明年少行为不妥,但绝无恶意,他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结果用错了方法。”宫忘川又道。

彭萋眼一眯,卷着发梢袅袅娜娜的向前踱了几步,“都说忘川公子旷朗无尘、仁义无双,今日这般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好生让人失望。”

宫忘川正要接着彭萋的话开口,彭萋素手一立一推截住了宫忘川的话,冷笑一声,道:“他想交个朋友我就得同意?他用错了方法我就得生受着?凭什么?今儿个可以绝无恶意,明儿个就能没有坏心,哼!有师兄了不起,谁没有。”

宫忘川师出名门天资卓越,人又丰神俊朗风度翩翩,迷倒无数女修,彭萋入世后也想赶个时髦的尾巴,跟大家一起对着时下最热门的男修过过嘴瘾,但宫忘川刚才那句和稀泥的话,直接让他在彭萋心里的印象跌入谷底。

护短谁都懂,但护到她彭萋头上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开怼吧......

“第一次,大家素不相识,你绝无恶意的师弟就往我脸上伸爪子,第二次,我离他远远的,你绝无恶意的师弟隔着好几个人也要阴阳怪气的嘲讽我,第三次,你的好师弟背后偷袭,毁我心爱之物。”彭萋扬手指着繁花谷的几个人,掷地有声,“你说他绝无恶意倒也有可能是真的,那他就是单纯的没教养喽!”

“繁花谷乃风雅之地,你师弟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真真是奇了。”彭萋嘴角挂着讥笑,“他除了是你的好师弟,还有其他来头吗?”连她都打不过,足可见季修明修为平平,凭什么宫忘川如此身份不仅要时常把人带在身边,还要给季修明收拾烂摊子,没有其他原因可说不过去。

宫忘川原本还温文的听着,好似彭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而他在宽容的纵容着,但听到后面,脸也跟着先青后红了。

“姑娘有所不知,季公子可是繁华谷谷主的侄子,谷主无后,将唯一的侄子视若亲子。”不知谁在围观的人群中出言道。

彭萋意外的挑起眉毛,季修明还没走出阴影,他的头就没抬起来过,不过从宫忘川和另外两个繁花谷弟子的反应来看,这则爆料是真的,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唔~”彭萋撇撇嘴,哂然一笑,自言自语的叹道:“惹不起,惹不起。”

宫忘川欲言又止,又突地苦笑着拂袖,不再管彭萋,他发现只会越说越糟糕,所以还是当做什么也没听到把修明尽快带离此地。

“师兄,你别说了。”季修明失望的说,丢下一句话便提着剑埋头离开了。

宫忘川看着师弟沉重的背影,叹了口气,忍不住暗暗责备彭萋骄纵任性,一点亏不吃一点情面不讲,虽是占了理,但该还的手一样不落的都还了,嘴皮子上还是不饶人。

殊不知宫忘川只看到了师弟的可怜样儿,弱化了可恨的那一面,而且如果不是他来之后的那两句话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彭萋早就将此事翻片过去了,但宫忘川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

纠纷暂时揭过,围观的修士也都散去继续赏湖放灯。

“陆安歌,我们再去买一盏。”被季修明一通祸害,就剩陆安歌没有放河灯,彭萋遂提议道。

“也好。”陆安歌欣然应道。

“庞姐姐,哎?”彭萋正要招呼庞西岳回街市上买灯,却发现人在三棵树外和几个女修说笑。

“不用管师姐,我们去去就回,用不了多长时间。”陆安歌道。

庞西岳感觉到师弟和彭萋在向这边张望,抽空看了一眼,彭萋对她往街市的望向打手势,还做了口型,庞西岳也没仔细看口型对应着什么话,就随意的一挥手。

陆安歌领先半步引着彭萋往街市走,几次侧过头相对彭萋说些什么,又为难的压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彭萋莞尔。

“彭姑娘,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陆安歌为难道。

彭萋眸光闪动了一下,启唇轻笑道:“讲不讲随你,爱听我就听,不爱听的话......陆公子你就做好和我吵一架的准备吧!”

彭萋料想陆安歌是要就刚才繁花谷那几个人的事劝告她,事实也是如此。

“彭姑娘做的没错,但是没掌握好分寸,免不了让人觉得姑娘咄咄逼人,这名声传出去几圈就成了脾气暴躁、嚣张跋扈......”陆安歌注意到彭萋回落的嘴角,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彭萋扬手骂人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彭萋不屑的哼了一声,将手臂一抱,道:“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传出去的名声有几个是真的,我师姐那么温柔的人,不也被传成修罗。”都说宫忘川仁义无双,原想着是个讲道理能服众、不偏不倚的,现在看来不也是个混淆是非的货。

明善,温柔?陆安歌刷新了一遍对明善的印象,结果自己被哽住了。

“无论好意恶意还是平常心,你好好和我讲话,我也会好好和你讲,但我没有耐心应付莫名其妙的人,我怎么知道要怎样把握才叫适可而止,我为什么要适可而止,我就是要以绝后患,有脾气就是嚣张跋扈?那就跋扈吧,别什么没见力见儿的都到我眼前晃。”

“一头狼我惹不起,一条狗我还收拾不了?”

这话真是狠,陆安歌咽了咽口水。

“你看,你讲了我不爱听,但也没有真的跟你吵一架指着你骂一顿,不正常的是他们,不是我。”彭萋委屈的抿抿嘴,“陆安歌,我把我想的都和你说了,你要是不理解也没关系。”今晚一过,就当萍水湘逢的路人好了。

彭萋不觉的自己有错,她就是这样,能还手就还能不吃亏就不吃,不会为了陆安歌改,也不会为了旁人改变,季修明是谷主子侄,就理所应当的任性妄为?她还是师父的宝贝呢,忍多了都对不起师父。

“姑娘怎样对季修明,我都理解,那小子吃什么教训都是活该。”陆安歌一心为彭萋着想,苦口婆心道:“但对忘川公子没有必要......”

“小的不行大的上,这时候怎么就忘了自己宗派门面的身份了。”彭萋没好气道。

“彭姑娘一定是误会了,他断然不是这个意思。”陆安歌忙不迭的摇头,宫忘川绝不是仗着身份为师弟找场子的人。

“误没误会他,也不是我先有的动作。”彭萋厌恶的皱眉道,“是他那句,季修明只想和我交个朋友,着实把我恶心到了。”

陆安歌愣了一下,回味了一遍宫忘川过来后说的第二句话,脸色一遍,喃喃道:“这话说的确实不妥。”

这话一出,直接让彭萋与季修明之间的关系变了味儿,将紧张与恶劣偷换成了暧昧,给季修明的所作所为找了个让人津津乐道的借口,也让彭萋骑虎难下。

“是安歌的错,没为姑娘设身处地的着想,还厚颜在姑娘面前说教。”陆安歌惭愧的对彭萋深深一拜。

彭萋意外陆安歌能理解,她还以为这大画家要对她敬而远之了呢,忙将人扶起,弯着眉眼笑的甜,拉着陆安歌的手臂道:“别再想他们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走,买灯去。”

街市的好多商户都收摊了,做生意的低阶修士也想趁着盛况去妃湖放一盏灯求一求自己的机缘,剩下几家坚持着没收摊的,灯也被人挑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