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相认

“怎么?不走还要留下来吃饭吗?”少年很是郁闷地嘟囔道。

温有山回过神来,佝偻着背蹒跚地走了,直到进了巷子拐角处,他才忍不住伏在陈宁雅肩膀上无声痛哭。

陈宁雅安抚地摸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柔地劝道:“不是还有两处没去吗?说不定大姑子就在其中一个地方,再加上刚刚那妇人说的特征,我们......”

温有山从陈宁雅的肩膀上抬起头,打断她的声音,“我们已经找到了。”

“什么意思?”陈宁雅错愕地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箱巷子,“你是说刚刚那人就是?可她不是否认了吗?”

“她不想认我。”温有山的情绪很是低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如何确定就是她?至少在我看来她的话天衣无缝。”陈宁雅的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

温有山也不多说,指了指巷子后面,小声说道:“你若是不信,我带你过去偷听看看,说不准能听到一些内容。”

陈宁雅知道自家男人认死理,也没拒绝,由着温有山带她上了小院的院墙,这种破旧小院,院墙不过一人高些,想上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两人坐在墙角的墙头,缩着身子,若不抬头,还真发现不了。

此时院子那对母子还在掰扯。

“娘,没了这五百文,那些要债的上门我们只怕真的没有活路了。”说着,少年竟然不争气地落下眼泪。

妇人一脸凄苦,身形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岁,坐在屋檐下一边抹泪,一边哭道:“儿啊!你别怪娘,是娘没用!不仅没能让你娶上婆娘,连他们都不能认!瞧瞧他们也一把年纪了,千里迢迢来了江南,却被我骗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若是不给点铜板,他们要怎么活呀!”

少年错愕地瞪大眼睛,“啥?娘,他们不会真的是我舅舅和舅娘吧!”

妇人没有否认。

少年当即慌了,赶紧往外走,妇人焦急地喊道:“你上哪儿?”

“我得去把他们找回来!”少年不由分说地开门。

妇人赶紧上前拦下,“你疯了是吗?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隔三差五上门要钱的人就能把人逼死,你再去把他们找回来,岂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那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人流落在外啊!娘,从这里离开他们肯定是找不到人的!五百文钱还不够他们撑回老家的,到时候您让他们一路乞讨回去啊!大不了找回来后将人安置到别的地方,总不能这样放在外面不闻不问。”少年十分不赞同地反驳,说完这话,不顾妇人的阻拦就要往外走。

妇人呜呜痛哭,倒是没再阻止。

就在少年经过温有山他们脚下的时候,温有山出声了,“别找了,我们在这里呢!”

少年猛地抬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瞧温有山和陈宁雅身姿轻盈地从墙头跳下来,眼睛都快给瞪出来了,“你你你......你们......”

陈宁雅看了看四周密集的人家,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笑道:“进去说。”

听到动静走出门口的妇人看到温有山两口子,反应跟少年差不多,指着他们都结巴了,“你......你们不是......”

“大姑子,你可真会演,我还真被你给骗了!”陈宁雅从怀里拿出帕子,朝妇人问道:“有清水吗?给我一点。”

妇人晕晕乎乎地去灶屋给他们打了一盆清水,只见陈宁雅用帕子沾水在脸上擦了几下,那张暗黄布满斑点的脸蛋瞬间变得白皙红润,连皱纹都没了。

温有山没有动,由着陈宁雅帮他擦掉脸上的伪装。

两个之前看着还凄苦得很的老人一下子变成中年俊大叔和美少妇。

少年彻底懵了,妇人也傻眼了,“你们......是装的?”

陈宁雅朝她眨眨眼,调皮地笑道:“大姑子不也把我给骗了?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怨谁,可好?”

妇人抿嘴,不言,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领着他们进屋,“家里简陋......不,应该说一贫如洗,连个像样的碗碟招待都拿不出来,你们随便坐吧!”

这时少年拿着几个装着白水的碗进来,温有山一看,这几个碗不是裂了缝的就是磕了边的,还真跟妇人说的一样。

少年把水放下便乖觉地站到妇人身后,可以看出这家虽然日子清贫,可家教不错。

温有山朝少年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慈祥的笑容,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偷偷看了妇人一眼,见妇人没有动作,便小声回道:“我叫谢念仲。”

“念仲?”陈宁雅诧异地问道:“可是上面还有兄姐?”

谢念仲当即点头,憨憨地笑道:“舅娘真聪明,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叫谢念伯,大哥出去干活了,不在家里。”

陈宁雅欣赏谢念仲的善良,又觉得少年这一根筋认死理的样子跟温有山有些像,便忍不住逗弄道:“为什么你大哥去干活了你却待在家里?”

此话一出,谢念仲笑容顿失,余光偷偷瞄了他娘一眼,耷拉着脑袋无力地说道:“我爹生前欠了不少赌债,经常有人上门催债,拿不到钱他们就砸东西,我娘一个人在家我和大哥都不放心,家里也不能没人,不然被搬了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我留下来看着,在家里做些簸箕之类的物件送出去卖。”

陈宁雅的笑容也敛了下来,温有山直接从怀里拿出那五百文,放在桌上严肃地问道:“所以这些铜板是你们的救命钱?”

谢念仲忙摇头,“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他们上门的话我们没给钱会有些麻烦。”

“你爹欠了多少?”陈宁雅皱眉问道。

谢念仲闭嘴了,盯着他娘不敢开口。

温氏长舒了口气,苦笑两声,无奈地说道:“他爹欠了两百两,就是因为家里拿不出钱,硬是活生生被赌坊的人打死的,人没了,债却不能算了,对方说了,这钱由我们还,一年还不清就两年,两年还不清就五年十年,钱没还清我们哪里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