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张衙役又带着他的兄弟们到了姜家。原来是杜家恶人先告状,状告杜家逃奴躲藏在姜家。杜家告状时也十分讲究技巧,不说姜陵如何,单说王秀兰巧舌如簧,王贵有一牛之力,请大人为其做主。
姜家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一个个推开门,弯着腰,从门缝吃瓜,好不快乐。
“这是第几回了?”姜陵家隔壁小院的太太问道。
“不记得,反正是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她丈夫答道。
“抓紧时间把房子卖了,跟这家人住一条街,天天都是新闻。我昨晚就梦到有一伙贼子烧了姜家,咱们家也被牵连了。”她本来其实不愿意卖掉房子回老家的,现在看是老天在提点她,遇到瘟神得避上一避。
“晓得了,只是这地段不好卖,价太低,你不得心疼?”丈夫简直是喜出望外,觉得馅饼自天上砸来。没有想到妻子的思想工作都不用再去做,她自己想通了,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不然他夹在老爹和妻子中间,简直是左右为难。
丈夫不知道妻子已经将姜家看作瘟神了,他倒觉得姜家一连解决两桩难题是福星。姜家太太派人来打听过卖房的事儿,一看就是有买房的意图。只不过当时妻子反对卖房的态度太坚决,他当时就含糊了过去。
推开门就看到张衙役的小瓶已经很淡定了,主打的就是一个习惯了。
“又让您跑一趟。”柳枝满怀歉意地给张衙役塞银子。
张衙役嘴上说着没关系,把钱收起来的动作可是十分麻利。
银子开道,柳枝打听起消息来就方便多了。杜家请了鄞县知名讼师方堂镜,并且希望不要牵扯姜家。
杜家说得很是好听,什么两家并无恩怨,若因逃奴的挑拨离间而交恶,对双方都是遗憾,杜家小少爷还是幼麟女士的书粉,如果有机会,希望将来青云路发行的时候,姜陵能送一本签名书,满足心愿。杜家一定会选用最好的纸供给青云路的制作。
杜家的这段话就是在借张衙役的口跟姜陵说,你观海社是硬气,自家还有小型印刷厂,小规模的印刷需求还是能够满足的,但是你无论是做报纸还是制书都要用纸,制纸行业的本地龙头老大,正是杜家产业。年轻人,做事情前要多思考,再给你次机会,让张衙役把王家兄妹带走,事儿也就了解了。
对于杜家的隔空喊话,姜陵表示:“我得和您同行,杜家说有逃奴逃到了我家,我得到公堂之上辩个清楚明白,不然要是被扣上个窝藏逃奴的罪名,我可比窦娥还冤了。”
张衙役劝道:“本和您无关,您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而且有大人在,必不会让您蒙受不白之冤。”
“大人费心,我却不能不识好歹,案子涉及到我了,我怎么也得出堂,哪里能因怕麻烦而退避,劳烦您引路。”姜陵固执地回道。
张衙役无奈只能带着姜陵同行,柳枝又岂能放心姜陵一个人走?姜陵再三劝说,也只是改让小瓶跟着姜陵。和张衙役一起走的实际是四个人。
姜陵和小瓶可以受到礼遇,王家兄妹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问就是公家规矩。
另一边的当事人周舟也跟着到了公堂,他的妻子郑莘也陪他一同去。
到了公堂,周舟看到姜陵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硬碰硬,姜陵是有点逆骨在身上的。若是姜陵不来才会让周舟怀疑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秀兰看着头上悬挂的四个大字,她不认识,听人说是公平断案的意思,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还能走到对峙公堂这一步,无论结果如何,值了。
“升堂。”
“威武——”衙役排两边,齐声高喊,并以同一节奏用杀威棒击打地面。
杜老爷是第一次到公堂,难免被气势所震慑,他想要盘核桃来缓解紧张的情绪,右手一转,一抓空,核桃被他留在了家里。
方堂镜与之对比就显得沉着冷静很多。要是对公家有着畏惧之心,还怎么干讼师?
前面的流程不仅方堂镜熟悉,姜陵也熟悉,毕竟不久前她就作为被告亲身体验过。
很快就到了双方自证环节,这个环节起源于周朝,由于权力的收紧,到了大燕的时候,这个环节更多的是走过场。
就算是走过场,姜陵看着杜家那边列出了书证、物证、人证,简直一应俱全。而王家兄妹只有自己苍白的陈述。
姜陵想,她要是没有事先接触王家兄妹,而是一个第三人的身份去判这个案子,她会相信哪一方?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案件继续走流程,终于到了姜陵可以发言的时候。
“大人,我见王秀兰和王贵的时候,他们二人浑身是伤,这一点周舟可以作证,试问一个遭受到如此对待的人,拼了命也要逃离杜家,杜家到底对这两个平民百姓做了什么?”
“大人,王秀兰和王贵并非平民百姓而是自愿卖身到杜家的奴隶,无论杜家如何处置他们都是合法合规的。他们之所以一身伤是因为他们刺伤了杜家小少爷,是他们以下犯上所应受的惩戒,望大人明鉴。”
方堂镜将其身份死死地按在奴隶上,按大燕律,奴隶是主人的私产,主人可以对奴隶执行非处死外的一切惩罚。
姜陵的口才比不过方堂镜很快,她就辩无可辩。她焦急与期待的目光放到了曾鸿身上。曾世叔,青天之名当不负民啊!
王秀兰也知道发展对她极为不利。但是她反而越发轻松,这个结局她早有所料。只可惜到底是连累了姜陵。
杜老贼的目光她最熟悉不过,他这是嫉恨上姜陵了。
不过没关系,她会出手,不至于让好人没好报。且等着吧!
在姜陵失望的神情,王秀兰决绝的表情、王贵仍不在状况内以及杜老爷难以遮掩的得意洋洋下,曾鸿作出了如下判决:判令,杜家逃奴刺伤杜少元,受笞杖五十,行刑后由杜传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