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找人查过。”禾谨舟说。
扭捏这两个字,大约永远是跟禾谨舟扯不上关系的,岳宴溪笑意盈盈:“谨舟总算还把我放在心上。”即便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心。
禾谨舟:“你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把他揪出来?不怕他再次——”
“怕什么啊?”岳宴溪打断,“之前是我在明他在暗,现在反过来,我防着点就是。”
禾谨舟进门之前就是这样想的,但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多不近人情。
岳宴溪还是那样,总是能与她想到一处去。
“最近是不是不需要再打针了?”她问。
“差不多吧。”
岳宴溪:“你这是在关心我?”
禾谨舟:“什么时候回公司?”
异口同声。
岳宴溪摇头叹气:“谨舟这样对待病人一点都不可爱。”
“禾谨怀发给媒体的那些照片我看到了。”禾谨舟没做一点铺垫就提起这件事。
岳宴溪只挑了一下眼皮,她对此并不意外,也就没什么可惊讶,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她还是那副没所谓的调调:“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谨舟要是因此风评被害,我良心难安啊。”
禾谨舟说:“他想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多的是方法,把你扯进来,也是因我而起,我理应谢谢你。”
两人都客气得仿佛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未存在过一般。
岳宴溪又变脸了:“那你倒是说说,准备怎么谢?”
禾谨舟:“程副总我会尽快架空出去,也会积极配合警方的取证,这件事不会拖太久。”
岳宴溪用手撑住下巴,盯视面前的人将近一分钟,眼睛都没眨一下,“都看到照片了,还能波澜不惊、公事公办,谨舟真是很厉害呀。”
“我以为岳总不会希望我因为这些而对你虚情假意。”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吧。
岳宴溪喉中泄出几声笑:“你怎么会觉得我那么高尚呢?要是谨舟因为感动而以身相许,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禾谨舟没有再多话,直接将轮椅推到床边,走流程,脱衣服。
“你还真突然,也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岳宴溪嘴上这么说,身体倒也很配合。
一回生,二回熟,三四五六七八回,还不跟一日三餐一样习惯了。
岳宴溪不禁想,再这样下去,这副躯体还能对禾谨舟有吸引力吗?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突然有一只湿哒哒的手落在胯骨上,岳宴溪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她的右胯骨上有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小疤,若不是手摸上去,也看不大明显。
“小时候调皮,摔的。”
禾谨舟很难想象岳宴溪也有像寻常小孩那样疯跑疯跳的时候。
对手当久了,她从来只关心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摸上瘾了?”岳宴溪搞不清楚禾谨舟为什么做这么奇怪的举动,但看起来就只是因为那块皮肤凸起来才想多摸两下,如同一块美玉上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瑕疵,拿着玉石的人也会想多摸几下。
大约是人的本能。
反正总不会是馋她身子。
“让我帮你擦身子,是在为难我还是在试探我?”一记直球就这样打过来。
岳宴溪也只能一记直球再打回去:“我既想看看你咬牙跺脚的模样,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那么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这话也亏得她能说出来。
禾谨舟问:“结论呢?”
岳宴溪笑着说:“可惜呀,一样都没看到。”
禾谨舟顿了顿,“你跟我所以为的岳宴溪相差很大。”
或者用更残忍点的话说,她理解不了。
岳宴溪到底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她产生这样的好奇。
“你的反应也跟正常人不一样啊。”岳宴溪感受着温热的毛巾仍在身上擦拭,还很细致,“还是说你是在暗示我可以得一寸,进一尺?”
“岳总很清楚,我不会爱上什么人,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对手。”多伤人感情的回答。
岳宴溪:“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禾谨舟把毛巾放进盆里,一颗一颗系上病号服的扣子,“休息吧。”
岳宴溪一把抓住禾谨舟的手腕,按到小腹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有多费内裤。”
禾谨舟脸上起了变化,岳宴溪是怎么能张口就说出这样的话。
“我这么直接,还不是跟谨舟学的。”岳宴溪按着禾谨舟的寸寸下移,“你也不必费心猜我的心思,你碰我的时候啊,我就难以自抑,汹涌澎湃。这么明显的事,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不是?”
禾谨舟对岳宴溪的认识又加深几分,铁锨敲在她脸皮上,肯定都要哐啷一声弹回来。
但说放浪话的人只能躺在床上任她摆弄,洪水滔天。
禾谨舟头一回感觉自己既猥琐又变态。
“谨舟怎么这么僵硬,不会是害羞了吧?”岳宴溪眨着眼睛,似是玩闹,又像是赌气。
要是她的身体在禾谨舟那儿真跟个白菜似的,那还努力个什么劲啊。
禾谨舟压下心中杂念,掀开岳宴溪的内裤边。
病人在医生跟前也是透明的,岳宴溪之于她也是一样。
完成所有动作之后,她沉默了。
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哪个病人会这样不知收敛!
***
禾谨舟揉着太阳穴走进家门。
“咳咳……咳……”她捂住嘴,边挥散周围的呛人灰尘,边看向顾启堂,只递了个眼神:这是在干什么?
“挺呛的吧!平时感觉干净着呢,一挪全是灰。我想着迟早得搬出去,就先收拾收拾要带走的东西。”顾启堂两只胳膊套着袖套,头上包了块格子头巾,身上系着画画用的满是颜料的塑胶围裙,模样滑稽得很。
“放着吧,明天开始我去西区那套房子住。”禾谨舟说,“我没你那么多东西。”
“哪能让你搬,多没绅士风度,还是我——”
“没什么好争抢的。”她那两只深沉而坚定眸子,总能让被盯着的人把所有否决的话都咽回去。
顾启堂张张嘴,终究是没反驳。
住了十年的房子归曾经的男主人,很公平公正。
整个家居布置,顾启堂是用了心的,一整个花房的花也是他在精心照料。客人一进来,就能感受到这是一个艺术家的住所。
家里的女主人,曾经的,向来对这些无所谓。
顾启堂无奈一笑。
要说对前妻从来没动过心,那一定是会被雷劈的假话。
说起来好笑,年少时,他还曾陷入过两难,对谨舟动了心,不是对小宴的背叛吗?
可难来难去,不过是自寻烦恼。
现在的小孩子不也会两难么,究竟是考清华呢,还是考北大呢?
他爱她,她爱她,剪不断,理还乱;
可独独谨舟始终就不在情字大网里,再乱,也缠不上她。
“那时候为什么突然跟我离婚?”顾启堂好奇啊,继续像之前那样过,能省去很多麻烦。
好歹一起生活了10年,他对前妻也算有点了解,这很不像她的作风。
因为当时岳宴溪突然死了吧。
那时候,她是这样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