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我上回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这个长辈可并未亏待你这个小辈。”岳老爷子双手叠在金属拐杖的T型把手上,两条腿有力地扎在地上,约摸四十度角,身子坐得笔直。
禾氏集团和月辉集团斗了那么久,如今刚刚并购,里面的人自然是互相不服气的。月辉那帮董事怎么可能不给禾谨舟这个新任总裁一个下马威。
岳老爷子提出可以帮她说服钱董和王董两个最难啃的硬骨头,这无疑是给她的统一减轻了很大的负担,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老爷子的筹码很诱人,可如果传出去,不大好看吧?”面对这样一号人物,禾谨舟也无半点惧色。
“哼,我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会在乎这个?”岳老爷子目光落到顾启堂身上,鹰嘴一样刺人,“这些年我没见宴溪身边有过谁,既然她对你有意,你也没有拒绝,那就该有点男人的担当!”
顾启堂哪敢说话,也说不出话。
要是岳宴溪肯给他机会,哪至于等到10多年后搞什么婚外情。
真真哑巴吃黄连,猪八戒照镜子;有苦说不出,里外不是人。
禾谨舟开口:“我如果不答应老爷子的利诱,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威逼了?”
“谨舟很聪明,我老人家做事也是有讲究的,先礼后兵。否则该让人说是野蛮人了。”
禾谨舟:“我答应。”
岳老爷子露出个笑,意料之中。
“不过不是现在。”禾谨舟又说,“时机不合适,老爷子也知道吧。”
“我还没老糊涂,当然知道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不会拿集团的股价开玩笑。”岳老爷子抬抬手,随从递给他一份文件,“签个协议,白纸黑字。许诺你的条件,我会履行,相应的,我随时有权叫停你们的婚姻。”
禾谨舟没有异议。
顾启堂一声不吭,心里何止佩服啊。
他们本来就已经离婚又秘而不宣,谨舟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连岳老爷子脑袋上的毛都敢拔,还拔得这样镇定自若,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协议刚盖上各自的印章,封了袋,随从手里的电话震起来,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将电话放到耳边没几秒,脸就变了。
电话里说,禾谨舟跟顾启堂已经在走离婚程序。
只差几秒,但盖下去的章是收不回来了。
“你这个小丫头,好啊!”岳老爷子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起身就走。
“岳老爷子慢走。”禾谨舟不慌不忙,“白纸黑字,您可要履约。”
“哼!”听这声,就能想象得到老爷子脸上表情该多精彩。
***
岳宴溪又躺在摇椅上望天了。
云一朵一朵,团成不同的形状。
小时候的语文课本上写:天上的云,有的像马,有的像牛,还有的像小兔子,它们欢快地奔跑,一起做游戏……
可怎么她看着,全都像禾谨舟呢?
有的像鼻子,有的像嘴巴,还有的像生气时候的眉眼,又嗔又怒,多可爱啊。
哗啦哗啦,不知哪里传来的水声。
一回头,禾谨舟像是刚从浴缸里出来,赤着脚走向她。
……肯定又是在做梦了。
岳宴溪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但这是梦啊,现实中不能做的事,在梦里还不能做了吗?
于是她又睁开眼,半推半就地,用手掌包住那个人的肩头。
太瘦了,骨头都有点硌手。
被水浸润过的皮肤热热滑滑,一碰,整个心都被丢进蚂蚁窝,痒呀,麻呀,腿都不争气地软了。
明明从未看过禾谨舟的身体,为何在梦里如此真实?
可说真实,面前的人又不说话,也不将她的手一把拍掉,却只勾着唇望她,像是等着她为所欲为呢。
若是活的禾谨舟,肯定会声色俱厉地跟她说一句:“胡闹!”
岳宴溪咬了一下舌头,还是醒了好——
说醒,就真的醒来。
才睡了半个小时,刚夜里十一点。
岳宴溪去摸床头的杯子想喝口水,但里面是空的,一不小心就碰到地上,“啪!”杯子拥向地板,粉身碎骨。
两个女保镖冲进来,神情戒备。
“没事。”岳宴溪说,“杯子不小心摔了。”
保镖过去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安静地退出去。
如果刚刚没意外碰落,杯子又能逃脱厄运吗?
有那么一瞬,她本就想把它掷出去,听听那无力的碎裂声。
夜深人静,心魔滋长便有了温床。
禾谨舟在干什么呢?
这个时间,还能干什么?
梦里没做下去的事,是不是有人替她啊?
岳宴溪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手机,亮着跟禾谨舟的视频通话界面。
——“什么事?”禾谨舟只用浴巾裹了身体,肩膀露在外面,圆白的肩头和在梦里见到的一样,盈盈一握。
真想揉进掌心。
可岳宴溪说出来的话是:“怎么也不把衣服穿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