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她真正铭记岳宴溪这个名字,是在一场市场争夺的战役中。

为了抢占月辉集团忽视的偏远地区,她带一支精英增长团队谋划了一次偷袭。

可岳宴溪预判了她的意图,在她每一步的计划之前,都能精准地做出相同的部署。

最终结果不消说,禾氏集团败了。

禾谨舟也有年轻人的血性,当然气得牙根都痒。

但有什么能比遇到一个有趣的对手更能激起人的斗志呢?

哪怕在夹缝中生存,终有一天,她也要站在和岳宴溪同等的位置上,公平地再来一局。

***

和顾启堂,原话是,世上能有几个岳宴溪啊?

方才她又自己答了。

没有第二个。

禾谨舟帮岳宴溪扣上扣子,一颗一颗,慢条斯理。

“这世上,我也最珍视你,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爱惜自己。”

时间的流速在此刻变得缓慢。

一秒钟,被掰成七八瓣,融在这个对视中。

含义不明的留白,最是抓挠人心。

有所希冀,又不敢贪奢。

岳宴溪抓住禾谨舟的手,拉到耳边;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柔弱无骨的两只手,嵌合,不留一丝缝隙。

不是恋人却做这般举动,哪怕都是女人,也够暧昧的;或者说两个女人纤软的手纠缠在一起,视觉更旖旎,更想入非非。

“差点就被你撩动了,谨舟说话这么直接,一般人可受不住。”岳宴溪牢牢握着禾谨舟的手,软软小小的,真想一口吃掉。

禾谨舟又说:“倘若有的选,我宁可站不起来的是顾启堂,我养他后半辈子。”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怎么就不能养我后半辈子啊?”

禾谨舟没有着急收手,任岳宴溪那么抓着,“我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心站起来。辞职逃跑,不该是岳宴溪做的事。”

“你就那么相信我?”岳宴溪问。就一点没怀疑她是在耍把戏。

禾谨舟需要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迟迟没有开口。

“顾启堂知道自己老婆这么咒他吗?”岳宴溪放开禾谨舟的手,再留恋,再痴迷,也不是她的。

抓着,能做什么啊?

可松开,心里的窟窿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想要禾谨舟的所有。

鼻尖的香气远了,淡了。

“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禾谨舟把被子拉上来,给岳宴溪盖好,掖好。

“明天别来了,后天也别来了。”岳宴溪闭上眼睛,“大后天,大大后天,都别来了。”受了委屈,赌气呢。

禾谨舟:“明天见。”

“……”

***

明知禾谨舟的那些话不是情话,心还是烫了。

在意啊,珍视啊,这世上只有一个岳宴溪啊。

光是想想,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

没出息吗?那又怎样,谁在乎。

“我的总裁哟!”孙特助嘚嘚瑟瑟地走过来,“又想禾总呢吧?”

岳宴溪摇摇头:“我在想,我现在不是总裁了,还需要特助吗?”

孙特助失去笑容,立刻狗腿:“禾总还盼着你回公司呢,你不会让她失望的,对吧?”

岳宴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孙特助拍拍手上的保温桶:“岳总,祁总送汤又不是给我喝的,结果回回都进了我的肚子。”他拍拍自己的脸,“我脸都肿了一圈。”

岳宴溪:“所以你是想我的脸肿一圈?”

孙特助开始作死了,“我看祁总挺好,至少比禾总上心多了,您做了那么多事儿,千年老寒冰都该捂化了吧,我看禾总一点也没领情啊。”

岳宴溪看过去:“你是在替我委屈呢?”

孙特助:“岳总不委屈?”

禾总只是每天来那么一趟,就能让岳总高兴得嘴角都下不去,比起岳总做的那些,简直就跟芝麻粒儿一样大。

“岳宴溪有个好爷爷,有对好爸妈,缺过什么啊?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顾,天上戳个窟窿又能怎么样?可有些人走在豺狼山上,错一步,就尸骨无存。这时候她还要跟人家说我委屈,多不讲道理。”只有怜,只有惜,哪会有什么委屈?

讲着自己的名字,却有种看别人的超脱。

可说超脱,对禾谨舟,不还是执念颇深吗?

听到这个回答,怎么可能不震惊。

孙特助以为执着这么些年,岳总心里至少是有怨的,“那你的牺牲呢?”

他真的好奇极了,以至于此刻都忘了两人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

“什么是牺牲啊?真这样计较,不就是把一笔一笔账都记着,等着能拿捏对方了,就让她一并还上,开始前,却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岳宴溪这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呢。

心有猛虎,也要细嗅蔷薇,得时时小心别把脆弱的花枝碰了,折了。否则,该只剩悔了。

怎么不是这个理呢?可有几个人能这样想啊?

孙特助默了很久,说:“我真心希望岳总能得个圆满的结局。”

“别演苦情剧了。”岳宴溪倏然从摇椅换坐轮椅,“推我去个地方。”

***

-课间,教室里吵吵闹闹,禾谨舟坐在正中间第一排,手里拿着本书。

高中的时候她就已经用一切空余时间读大学的英文教材。

“那么用功干什么呀?难不成要跟你弟抢继承权?”碎嘴的是个高个男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也是跟禾家有来往的那圈富豪家庭出生的孩子,靠钱硬塞进尖子班的。

“就是,还不如出国前抓紧参加几个舞会,多给自己留点嫁人的备选项。”一个漂亮女生也凑过来,跟个捧哏似的。

她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学习成绩在尖子班也是名列前茅,不出意外,是要申请国际TOP高校的。

但学历,只是为联姻镀金。

这两个人不是为了找茬,而是真就这么想,这会儿大约就是想找个话题。

禾谨舟并不想浪费精力在应付无聊的同学上,对此充耳不闻,想要继续看书的时候,倏然被一种强烈的感觉驱引,看向门口。

有个人靠在那里,就那么直直盯着她,不躲不闪,很难分辨清楚眼中究竟是种什么情绪。

而她一触上那道目光,就感觉有种沉甸甸的情感倾盆压过来……

禾谨舟从梦中骤醒。

打个盹的工夫,又梦到岳宴溪了,真是阴魂不散。

上学的时候,还不认识吧。

她揉揉发酸的脖子,正要继续工作,电话响了,顾启堂。

——“岳老爷子来家里了,你方不方便回来一趟?”

——“不方便也得方便!”是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