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宴溪望着禾谨舟,慢慢近了,又近了,像是梦里的人朝她走来,那可是个春梦,怎么能没有所遐想呢?
终于,那人来到面前,近在咫尺,独特的香味直冲鼻窦,馥郁弥散。
同一种香水,不同的人用,气味也千差万别。她闻不出是哪款香水,但混上了禾谨舟的气息再挥发出来,香得心颤。
像朵幽兰,她喜爱,却不忍摘。
可禾谨舟说什么?
——“老爷子‘要定了顾启堂做岳家的孙女婿’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岳宴溪缄默,她也不明白啊。
但稍作思考,也挺好明白的。
恐怕是爷爷误会什么,要人去了。
这老头子,瞎添什么乱啊,怪可爱的。
岳宴溪也不是一般人,她面不改色地说:“就是字面意思。”
“那是我文学修养不够,理解不了这‘字面意思’,希望岳总能够通俗易懂地讲给我听。”
禾谨舟像座山一样压下来,香气更浓,更重,乱人心,晕人魂。
岳宴溪把手覆到禾谨舟手背上,好整以暇:“那你不得先叫声老师听听。”调戏这个好学生,她学生时代最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
禾谨舟起身,随着动作,手自然而然地抽走。
“你也看到了,我后半辈子得在轮椅上生活,是不是需要找个人照顾我?”岳宴溪弯着唇,“顾启堂也算是知根知底,以前又还挺迷恋我的,还能有谁更合适啊?”
“你爷爷的条件很诱人。”禾谨舟也弯出一个笑,“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那你是愿意把顾启堂让出来了?”
岳宴溪要仰起头,才能与禾谨舟对上视线,可矮下去的人,目光反而更有压迫性。与方才的境况截然相反。
禾谨舟收了视线,绕到后面,把轮椅推到床边,“你觉得我为什么答应你的要求,陪你胡闹。”
她指的是擦身子这件事,岳宴溪知道。
为什么呢?
当初一句戏言,她也没想到禾谨舟就真的履行约定,每天来一趟,有丁有卯地用那双矜贵的手为她打水擦身。
正因如此,妄念,恣意生长了。
***
禾谨舟解开岳宴溪锁骨前的扣子,悠悠淡淡地说:“那天顾启堂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猜猜,是怎么问的。”
“没个前情,让人凭空猜谜,在谨舟心里,我是不是太聪明了?”
边谈天,扣子也全解开了,多自然啊。
禾谨舟握住岳宴溪肩头的一大把头发,说:“你的头发该剪剪,这么长不方便打理,人家养病都是寸头,省时省力。”语气正正经经,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岳宴溪的头发薄厚适中,丝缎似的,只有尾梢带点自来卷。这么好的头发一剪刀下去,Tony老师都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那我直接削光了出家为尼不是更省事?”岳宴溪嘴上讽侃,心里却还惦记着禾谨舟前头说的。
上一个问题还没给个答案,又让人平添新的好奇。
为什么陪她胡闹,顾启堂又问了什么。
抛出饵食却不给吃,吊着,好学生也一肚子坏水。
有几缕碎发贴在岳宴溪脖子上,禾谨舟仔仔细细拈到手上,拢起来,和一大股头发一起,挽成一个长形花苞。
没有头发遮挡的颈子干干净净,比月白的瓷更精美;动脉一跳一跳的,喉咙间或滚动,说不出的欲涩。
禾谨舟拧了毛巾上的水,从耳根起始,沿着侧颈轻轻擦拭,一寸一寸,所过之处,都会留下浅浅的红印子,仿若雪原开出红玫瑰,一枝一串,多美啊。
“你的皮肤很薄,总这样擦不好。”偏偏唯一能欣赏的人,不解风情。
头一回,岳宴溪在被那双手摆弄的时候,与手的主人对视:“那谨舟就该想想办法,比如将我放进浴缸里,再比如,用手掌给我擦洗,也细嫩点。”
寻常人听到这话,羞赧和生气总该占一样,禾谨舟呢,跟风从耳旁过似的,不闻不理。
“让岳老爷子来跟我要人,是想让我知道你爷爷也会由着你任意妄为,可以全然不顾别人对你如何评判,是么?”直到这句话完完整整问出来,禾谨舟的眼神才变了,黑压压的,风雨欲来。
“是啊。”这答案出来,岳宴溪自己都不曾预料。
她要顾启堂做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踢打出气吗?
可要回答“不是”,多言不由衷。
她本就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本就想拆散她的婚姻,本就想罔顾人伦道德将她强拉进欲望之渊共沉沦!
喜欢的,为什么就不能抢过来?
岳宴溪忽而绽出抹笑:“谨舟怎么总把我当好人了?以前,我馋你的身子,但死过一遭,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现在,我馋你的丈夫。”她直勾勾盯着禾谨舟的眼睛看,“我偏要破坏你们的婚姻,能怎么样啊?”多挑衅。
禾谨舟的目光没有与岳宴溪交锋,却不是逃了,而是流连在她腿上:“顾启堂问我,你挺在意岳宴溪的,是不是?”
岳宴溪瞳孔颤了颤。
你又怎么答?
只在心里默问。
“我说,我当然在意。”
“我当然在意。”
“这世上,只有一个岳宴溪。”